青铜丝线绷紧的嗡鸣,如同死神的竖琴在暗夜中奏响。沟壑入口狭窄的通道,此刻已化作血肉磨盘。穴熊战士悍不畏死的冲锋,如同汹涌的浊浪,狠狠拍击在由石矛、木盾和那隐现的、闪烁着青金色死亡微光的丝线构成的脆弱防线上。
“放!”草叶冰冷的声音在鼎光的边缘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嗤嗤嗤——!
细微而密集的切割声骤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穴熊战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锋利剃刀的墙!冲锋的势头猛地顿住!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皮肉筋骨被强行割裂的闷响!
噗!噗!噗!
鲜血如同泼洒的红漆,在炽白鼎光的映照下妖异地绽放!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脏器和凄厉的惨嚎冲天而起!一个战士的上半身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下半身却已颓然倒地;另一个头颅高高飞起,脸上凝固着冲锋时的狰狞;还有一个被齐腰斩断,内脏拖曳着在地上爬行,发出非人的哀嚎!入口狭窄的地形,让青铜死亡之网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仅仅一次触发,就制造了数十具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超越认知的、诡异而残酷的死亡方式,让后面汹涌的穴熊潮水硬生生停滞了一瞬!冲锋的号角声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变调!沟壑内的战士也被这近在咫尺的血腥地狱震撼得脸色惨白,但草叶冰冷的声音再次如同冰锥刺入耳膜:
“拉线!复位!准备下一波!”
死亡的琴弦在沾满血肉的战士手中再次绷紧。恐惧和呕吐的欲望被求生的本能强行压下。他们颤抖着,用木棍和钩索,将那些沾满血污、挂满碎肉的青铜丝线费力地重新架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腥血气,混杂着巨窑持续散发的干燥热浪和鼎光的冰冷,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氛围。
然而,这血腥的胜利并未带来喘息。草叶站在鼎光之中,脸色却比鼎光更加苍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沟壑入口外那片被火把照亮、如同黑潮般涌动的穴熊大军。太多了!黑压压一片,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一次!更让她心头发沉的是,在那些穴熊战士中间,她看到了其他部落的图腾!黑石部落的蛇形纹身,风岩部落的羽毛头饰……穴熊竟联合了其他部落!他们显然是被沟壑内这持续不灭、如同灯塔般的炽白鼎光吸引而来!
这光,在凝聚己方士气的同时,也成了招引群狼的火炬!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信息暴露”、“战略劣势”、“资源消耗”的冰冷图谱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草叶姐!箭!他们的箭!”石猴嘶哑的吼声带着惊惶。
只见穴熊联军后方,数十名弓箭手已经排开!粗糙的骨箭石簇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箭雨的目标,赫然正是沟壑入口后那片被鼎光清晰照亮的防御阵地!
“举盾!”疤脸死后接替指挥的老战士“硬骨”发出怒吼!
简陋的木盾和藤牌被战士们仓促举起,护住要害。但面对密集的抛射,这些防御聊胜于无!
咻咻咻——!
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骨箭石簇如同死亡的冰雹,狠狠砸落!
噗!噗!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木盾被轻易洞穿!藤牌如同纸糊!几个战士被箭矢贯穿了手臂、肩膀,惨叫着倒地!更有一支箭矢险之又险地擦着草叶的鬓角飞过,带起几缕断发,狠狠钉在她身后祭台的一块硬瓦上,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死亡的威胁从未如此迫近!沟壑内刚刚被神鼎光芒鼓起的士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恐慌再次蔓延!人们下意识地蜷缩身体,试图躲避那来自黑暗中的致命打击。
“不能退!退就是死!”草叶的声音在箭矢破空的尖啸中响起,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进窑!把伤员拖进窑口躲避!快!”
巨窑庞大的入口,此刻成了唯一的掩体。还能行动的战士连拖带拽,将受伤的同伴拼命拖向那散发着惊人热浪的窑口。箭矢追着他们的身影钉在身后的地面上,溅起碎石火星!
草叶也退到窑口附近。热浪灼烤着她的后背,汗水瞬间浸透兽皮。她看着外面依旧被鼎光清晰勾勒出的防线位置,看着那些暴露在箭雨下的战士,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光,在夜晚成了致命的靶子!
“把鼎…把鼎的光遮住!”石猴喘息着喊道。
“不行!”草叶断然否决,声音冰冷而决绝,“光在,人心才在!光灭,人心就散了!我们撑不到天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虚幻的神性光芒,是此刻维系部落这艘破船不散架的唯一缆绳。
然而,现实的困境如同绞索,越收越紧。伤员被拖进窑口深处,但窑内的热浪如同蒸笼,几个重伤员在高温下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迅速变得潮红,脱水症状加剧!更致命的是,沟壑内唯一的寒潭已被血酒污染封死,部落的水源早已断绝!
“水…水…”一个被箭矢贯穿大腿的战士蜷缩在滚烫的窑壁旁,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呻吟,“渴…好渴…”
这呻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草叶心上。没有水!伤口无法清洗,高热的伤员在窑口这烘炉般的环境下会迅速脱水而死!外面箭雨如蝗,里面干渴如焚!这炽白的神鼎光芒,此刻仿佛成了加速死亡的火刑架!
草叶的目光如同困兽,疯狂地在沟壑内扫视。她的视线掠过那些新烧制的、坚硬沉重的灰黑硬瓦,掠过巨窑庞大窑体上被高温炙烤得发烫的粗糙壁面……最终,死死定格在窑顶上方那巨大岩壁的凹陷处——那里,之前为了扩建新窑挖掘岩壁时,曾意外凿开过一处细小的岩缝,有极其微弱的水汽渗出!当时被忽略,只当作无用的湿痕。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冷凝水”、“温差引流”、“毛细现象”的图谱瞬间被点亮!无数信息碎片涌入脑海:
“…窑…热…岩…冷…水…汽…凝…聚…”
(窑内热,岩壁冷,水汽遇冷凝结…)
“…陶…管…导…引…可…集…水…”
(陶管导引,可集水…)
水!冷凝水!
念头如同闪电划过黑暗!草叶的心脏狂跳起来!巨窑持续燃烧散发的惊人热量,使得窑体本身和周围岩壁都成了巨大的热源!而沟壑深处未被热浪波及的岩壁,尤其是那些未被阳光照射的背阴角落,温度相对较低!只要能在窑顶高温区域和低温岩壁之间建立通道,温差必然导致水汽在低温端凝结!而这通道——陶管!他们能做陶罐,能做陶鼎,为什么不能做中空的陶管?!
“泥!快!取寒潭边挖出的深层沉泥!要最韧的!”草叶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硬骨!带人!去窑顶!找到之前凿开有水汽的岩缝!清理干净!扩开一点!要能插进管子!”
命令在箭雨呼啸和伤员的呻吟中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绝境中抓住稻草的急迫。没人完全理解,但草叶的命令就是唯一的生路。几个战士冒着零星射入的箭矢,冲向窑顶位置。妇孺则冲向被封寒潭的边缘,挖掘那些相对纯净但冰冷的深层湿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