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六年冬,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雪掠过紫禁城的琉璃瓦,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养心殿西暖阁内,红泥小炉中炭火烧得正旺,案几上摊开的奏折却被重重摔下,朱批墨迹未干便被震得晕染开来,在宣纸上洇出狰狞的血痕。
\"传朕旨意,速召领侍卫内大臣图海入宫!\"康熙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下摆扫落一盏茶盏。青花瓷碎裂的脆响惊得值夜太监扑通跪地,却无人敢抬头望向御案前那道隐在阴影中的帝王身影。
半个时辰后,偏殿内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图海的尸身被白布草草覆盖,唯有紧攥的右手还露在外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抓着染血的护腕。当侍卫掀开白布,在场众人无不倒抽冷气——这位追随康熙三十载的心腹侍卫长双目圆睁,瞳孔中还残留着未及消散的惊愕,左手在青砖地面划出半朵枯萎的藤蔓图腾,暗红血痕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回皇上,凶器是淬毒的透骨钉。\"刑部尚书张廷玉跪在地上,蟒袍膝盖处已被青砖磨得发皱。他偷瞄了眼龙颜,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奴才已命人封锁九门,可药王会向来...\"话音戛然而止,殿内死寂得能听见炭火爆裂的噼啪声。
康熙俯身凝视图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头密折。三日前,山东巡抚杨洪一的八百里加急信还摆在那里,蝇头小楷写得触目惊心:\"近日兖州府屡现离奇暴毙案,死者七窍流血而亡,经仵作查验,竟是《雷公炮制论》中记载的'乌头+见血封喉'配伍之毒。\"此刻图海伤口处泛着的黑紫色,与密折描述的中毒症状如出一辙,仿佛有人故意将剧毒配方刻在他的血肉里。
当夜,京城某处暗巷传来兵器相击的铮鸣。张廷玉亲率御林军踹开药王会据点的木门时,只见到满地狼藉。暗格里的《雷公炮制论》抄本被撕得粉碎,唯独\"乌头配见血封喉,毒发时七窍流血,无解\"的批注页被完整保留,墨迹未干的字迹像是挑衅的冷笑。更诡异的是,墙角用血画着半朵藤蔓图腾,藤蔓中央还插着支御赐的金镶玉簪——正是图海从不离身的信物。
消息传到山东巡抚衙门时,杨洪一正在灯下批改公文。密信送到他手中时还带着余温,信笺边角绣着半朵枯萎的藤蔓,内容却让他如坠冰窟:\"杨大人密启,紫禁城之事不过小试牛刀,三日后辰时,济南府粮仓将现百草枯。\"落款处的火漆印赫然与康熙御书房的印鉴一模一样,龙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痂。
三日后,济南府上空腾起冲天黑烟。杨洪一策马赶到时,三百石漕粮已化作灰烬,焦土中散落着无数枯萎的藤蔓。仵作查验后瘫坐在地,声音发颤:\"这些藤蔓竟全是用剧毒草药炼制,沾之即亡!\"更可怕的是,粮仓梁柱上用血写着\"药王会\"三字,字迹未干,血腥味与焦糊味混在一起,在寒风中凝成实质般的杀意。
杨洪一连夜修书,刚写到\"药王会意图颠覆朝廷\",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他抄起佩剑冲出去,却见一名黑衣人死在庭院中,胸口插着支透骨钉,钉尾刻着御林军徽记。死者手中紧攥着半张密信,依稀可见\"皇上身边有内鬼\"几字,墨迹被雨水晕开,像极了图海伤口处扩散的毒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