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金銮辞,诗剑掷阶换归舟(2 / 2)

李白却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的蟠龙雕纹微微发颤。他解下腰间玉带,连同那支昨夜锦和掷还的曲江柳影簪一并放在龙案前:“这玉带束得住臣的腰身,却束不住臣想往终南山看云的眼。陛下若准臣所请,这支簪子……”他指尖擦过簪头歪扭的小人刻痕,“便当臣还了锦和当年在戈壁捡我回营的恩情。”

皇帝盯着那支簪子,又看看李白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昨日坤宁宫的暖阁里,锦绣曾将那卷“曲江捞人”的画轴展开给他看,少年郎呛水七次的往事还在心头温热。此刻阶下这人,虽狂傲不羁,眼底却藏着与锦和如出一辙的执拗——他们都像戈壁上的红柳,看似随性生长,根须却深扎在向往的土地里。

“罢了。”皇帝突然抬手,将玉带推回他面前,“李卿既心在江湖,朕若强留,反成桎梏。”他顿了顿,从案几深处取出一枚青铜鱼符,“这是朕私藏的舟船符,凭此可在江南任意渡口换船。只是……”

“陛下不必多言。”李白接过鱼符,指尖触到冰凉的纹路,“臣此去,若再写得好诗,定托商队送回长安。”他最后一揖,转身时袍角扫过丹墀边缘的积雪,惊起几只躲在柱础下的麻雀。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苏小满望着他踏雪而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走路时微微跛着——许是昨夜快马追锦和时崴了脚。杜子美捡起地上的残诗稿,对着那未写完的“欢”字长叹一声,却见诗稿背面用淡墨描着个极小的人影: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蹲在溪边,手里捧着条蹦跳的红鲤。

而此刻的终南山路上,锦和正坐在骡车里拆看新收到的信。信纸上没有半个字,只画着艘泊在渡口的乌篷船,船头立着个醉酒的人,正往水面抛洒一把刻着曲江柳影的簪子。车窗外的春雪不知何时停了,路边的曼陀罗抽出新芽,在晨雾里透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