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猫眼,帽檐下那张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脸正仰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内。
脑海里不受控地闪过大学时那个画面。
——礼堂外暴雨倾盆,周凌撑着伞替她挡住溅起的水花。
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正巧被赶来要钱的父亲撞个正着。
苏婉禾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
指尖无意识抠着墙皮,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卸妆油的滑腻,此刻却让她反胃得想吐。
“爸......”她声音发颤,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这么晚了......”
“开门!老子知道你在家!”门外的人突然踹了一脚,门板发出闷响。
“别装听不见!周凌送你回来的吧?让他也出来!”
苏婉禾浑身发冷,半小时前车内暧昧的余温还残留在皮肤上,此刻却被这声怒吼碾成齑粉。
她攥紧手,努力让声音平静:“周凌已经走了。”
“走了?”
门外传来嗤笑,皮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装什么清高?赶紧拿三万块出来!老子欠了赌场的人,不还明天腿就没了!”
“我没有!”
苏婉禾突然提高声音,眼眶瞬间通红,“上个月刚给过你五万,都输光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门锁突然传来金属撬动的刺耳声响,“当年老子供你上大学......”
“那是用我妈的救命钱!”苏婉禾猛地拉开门,与醉醺醺的男人对视。
酒精和劣质烟味扑面而来,男人脸上的胡茬里还沾着呕吐物。
她死死攥住门框,指甲几乎陷进木头里,“再敢来,我就报警。”
男人举起的拳头在她泛红的眼眶前僵住,最终狠狠砸在门框上:
“反了你!有本事别认我这个爸!”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欠条甩在地上。
“三天!拿不出钱,就等着街坊邻居都知道你傍大款!”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尽头,苏婉禾盯着地上那张被踩脏的欠条,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弯腰捡起纸片,指甲将“欠款人:苏建国”几个字抠得支离破碎。
窗外夜风灌进来,将碎片卷向黑暗,像极了她摇摇欲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