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禾蹲下身,将碎纸片拢成一团,指甲缝里渗进了纸屑的碎屑。
她机械地走到垃圾桶旁,刚要松手,又突然攥紧——
那些细碎的白纸像极了父亲从她生命里抽走的每一块血肉,丢进垃圾桶就能当作不存在吗?
手机在玄关处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周凌的名字。
苏婉禾盯着跳动的来电显示,喉咙发紧。
她不敢接,生怕周凌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更怕父亲哪天真的堵到周氏集团楼下,把她像个物件般明码标价地甩到他面前。
夜色浓稠如墨,苏婉禾蜷缩在沙发角落,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地上拖出惨白的条纹。
她摸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备注“赌债无底洞”的号码,颤抖着按下删除键。
可刚清空列表,又鬼使神差地从通话记录里找回,重新存进收藏夹——
这十年来,她删删加加无数次,始终狠不下心彻底斩断。
凌晨三点,阳台外传来野猫凄厉的叫声。
苏婉禾裹着薄毯起身,却在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僵住——
楼下路灯下,父亲的身影正倚着电线杆抽烟,烟头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永远填不满的赌瘾。
原来他根本没走,此刻怕是正盘算着怎么把她卖给周凌换钱。
她退回屋内,反锁阳台门,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周凌的消息:“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顺路带。”
苏婉禾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眼泪突然砸在手机壳上。
她该怎么告诉周凌,自己光鲜的外表下,藏着一个随时可能炸响的、沾满赌债的定时炸弹?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婉禾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了一夜,双眼布满血丝。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周凌发来的早安消息,附带一张早餐店的菜单图。
“这家新开的店,虾饺和肠粉看起来不错,要试试吗?”
她握着手机,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突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婉禾猛地起身,透过猫眼望去,只见父亲正将一张纸条塞进门缝,随后警惕地左右张望一番,匆匆离去。
她颤抖着捡起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晚八点,翡翠酒店302房,带钱来,别报警,不然我就去周凌公司闹。”
字迹被水晕开,隐约还有烟灰烫出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