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钱嘛,不寒掺(1 / 2)

二月初八,宋志明和一众举子在贡院外排起了长龙,依次经过检查进入考场。

大周朝的春闱共九天,分三场进行,一场三天。

和乡试的规矩一样,进了考场之后均不得外出,吃喝拉撒都在小小一方隔间里。

经过上次乡试的一番经历,宋志明已经有了经验,对考试的流程从容不迫。

宋志明攥着考篮,里面是茶叔给自己准备的干粮,穿过戒备森严的龙门,来到自己的号舍里。

接下来,他要在这里度过九天的时间。

号舍里有一块长木板,供学子休息用,上面还带着些许初春的寒意。

宋志明拿出考篮中的软垫,将其铺在木板上隔绝了淡淡的凉气。

击鼓声响起,宋志明展开誊写工整的试卷,仔细打量起了这次的试题。

四书五经的题目刚扫过两眼,宋志明心里便有了底。

他长舒一口气,《礼记》中的‘大同小康’、‘君子务本’,这都是他复习的重点,经史试题中竟然有八成他都涉猎到了!

这些宋志明近一个多月来反复研磨的重点早已经铭记于心,右手执起狼毫笔,他的脑海中马上想到了当朝《成康大典》的批注,又将程朱理学重组拆解,变成自己的话语,狼毫挥洒而下,字字浸润在纸张上,每一行都带着成竹在胸的力道。

看到策论部分,宋志明的双目更是亮了起来,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嘴角不禁扬出淡淡的微笑。

隔壁的号舍显然对于策论的题目不是很满意,传来哀嚎的声音。

“怎么没有曾大家的古文?”

“不是说孙大人最喜欢前朝曾大家的文章了吗?”

隔壁的学子痛心扼腕,丝丝叹气声在宋志明耳边不住响起。

远处的号房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如大多数学子预料那般,原本以为会有大量的古文考据,没想到却变成了三道时政。

宋志明早有准备,他从考篮中拿出一小团棉花,搓成两个团状,分别塞进自己的耳朵里,这才接着专心致志奋笔疾书。

不远处,宋玉的号舍。

待宋玉勉强将四书五经部分作答完,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看到策论的三道题目又是眼前一黑。

“漕运淤塞整治”“边疆倭寇治理”、“藩王屯田要害”?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藩王屯田和边疆倭寇尚且可以作答一二,京城中的藩王近年来被圣上削得差不多了,这个照搬即可。

倭寇无非就是先打,打不过再求和罢了。

可这河道淤堵?

他怎么知道河道淤堵怎么办?

怎么和他押的题差了十万八千里?

宋玉下意识咬上了手指甲,不住唉声叹气。

宋志明这边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果然,他的猜测没错,今年的会试和乡试一样,侧重民生,他只需要结合大周朝的实际状况加以自己脑中的蓝星治理蓝图,便可手到擒来。

执笔时,宋志明忽然又想起了班楼包厢中三两官员的扼腕叹息,元宵灯会上谜语摊子前学子的阵阵热议,街巷邻里间百姓对时事的怨怼,还有小五他们那般乞儿的困苦境况……

桩桩件件的事件直逼脑海,此次的会试策论,所指要害哪一个不指向这些方面?

想到这,宋志明仿佛看到了大周朝的现在和未来,看到了他来到这个朝代立志科考入仕,不单单是为了打宋玉那帮人的脸,也是为了大周朝千千万万百姓的将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狼毫沾了沾砚台里的墨渍,挥笔写下自己的见解……

时间如流水般一泄而过,宋志明却浑然不觉,当晨光再一次照耀在号舍的房顶上时,宋志明也写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句‘安天下矣’。

他洋洋洒洒写了足足八页宣纸,揉了揉自己酸胀的手腕,等待春闱结束的击鼓声响起。

贡院外,茶叔一大早就等候在此,等着自家公子考完出来。

待击鼓声响彻到最后一遍时,诸位学子都已经将试卷放好,准备离开这个他们呆了九天九夜的小小号舍,

茶叔将自己的脖子伸得老长,终于在一众学子中见到宋志明。

看着面前更加清瘦的男子,茶叔的双眼不禁泛红:“公子,这段事件您受苦了……”

宋志明扶起茶叔安慰他:“春闱都是这样的,皇亲贵胄入了里头也得瘦个三斤,不过还得多谢茶叔给我准备充足的干粮充饥,不然此刻您看到的公子,定会更瘦弱。”

他本是想打趣茶叔,不料却被茶叔当了真,茶叔这下更自责了:“公子这般一说,我方才想到自己该给您找个厨娘的,老奴做的茶点实在不堪入口。”

宋志明略微一思量,认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自诩不是很重口腹之欲,但是茶叔的厨艺确是勉强算合格,远称不上佳肴。

“好,那茶叔您安排吧。”

他和班楼的合作逐渐步入正轨,近些天还准备推出些新的菜式,莫说请个厨娘,就是再换上一个两进的院落也是可以的。

不过换院子的事情暂且不急,现下这个小院住着也还不错。

茶叔把找厨娘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次日清晨,茶叔怀揣着要求林列的纸张,灵活地扎进早市里。

他寻到招工的布告栏前头,将自己的招工要求张贴在上头,不过一刻钟,就有十几个妇人围在了前头。

“会做京城和南方菜系,手脚麻利……身家清白……”

妇人们小声念叨,末了都开始毛遂自荐。

“您老看看我,我干活麻利着呢!”

茶叔打量面前的妇人,一眼就看到了她脏污的裙摆,仔细瞅指甲里还藏着黑色的泥污。

茶叔摇摇头,这个瞧着不干净。

“您看看我!我不仅会做京城菜,还会做地道的南方菜!”

茶叔又看说话的这个妇人,模样倒是利落干净,就是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一张大脸还黑如煤炭。

他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只是公子喜好夜里温书,到时难免要如厕,一碰面恐会被她得出了魂儿。

茶叔不住地摇头,怎么找个厨娘这么难啊?

远处,几个牙婆子围着一个身穿靛蓝围裙的少女吵吵嚷嚷。

那个姑娘也不是善茬,一手拿着把菜刀,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们工钱还没给我结清,凭什么就要赶我走!”

少女的声音清凉,脾气瞧着却真的不大好。

茶叔无意围观别人家的是非,仍是在告示这头对着几个妇人挑挑拣拣。

另一边,人牙婆子对着这个棘手的少女也是心里发毛,竟然被逼得朝茶叔这边倒退。

茶叔被其中一个婆子撞了一下,险些站不稳,幸好被拿着菜刀的少女拉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茶叔见状感谢少女:“多谢小友。”

忽地,茶叔看到了少女腕子上捆着几节缠绕的草绳,应是用来困柴火的,细看她身上还系着一个围裙,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

“小友可愿去我家做厨娘?”

少女阿衡还没应声,一边几个人牙婆子不高兴了。

“大爷,您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