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河的风裹着寒意钻进苏婉儿领口时,她正跟着赵顼往漱玉亭走。
龙涎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若有若无的网。
\"昨日陈礼招供时,看你的眼神像见了鬼。\"赵顼忽然低笑,指节轻轻碰了碰她垂在身侧的手,\"可是怕你这仿冒的笔迹被瞧出破绽?\"
苏婉儿正要应声,耳畔突然炸响一道沙哑男声:\"老周,后日卯时三刻,你送的那碗参汤......\"
她脚步猛地一顿,袖中指尖掐进掌心。
这声音分明是李掌柜——那被关在刑部大牢的奸商!
可此刻他该在重重铁窗后,怎会在御花园响起?
\"婉儿?\"赵顼察觉她异样,转身时玄玉牌撞出清响。
月光落在他眉峰,将疑惑镀成银边。
苏婉儿喉间发紧,强撑着露出淡笑:\"方才被石子硌了脚。\"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绣鞋,却见假山后竹影摇晃,那声音又清晰起来:\"记着,汤里加的不是补药......\"
是了!
前日系统提示\"成就值突破三千,解锁新技能\",当时她忙着伪造供词没细看——难道这就是\"心灵感应\"?
赵顼伸手要扶她,她却借势往假山后退了半步:\"陛下,我想去那边看看新开的腊梅。\"话音未落,又一道男声钻进耳朵:\"大人交代了,李掌柜若开口,咱们都得跟着掉脑袋......\"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中衣。
苏婉儿攥紧袖中丝帕,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装作赏花,指尖轻轻拂过腊梅枝,目光却锁住假山缝隙——竹影摇晃间,她看清了:那声音不是来自现实,而是......李掌柜正在狱中与人密谈!
\"好。\"赵顼应得爽快,却也没真的松开手,指腹轻轻扣住她腕骨,\"仔细脚下,这园子里的石子路年久失修。\"
苏婉儿任由他牵着,直到转过假山最深处。
竹影将两人身影切成碎片,她屏住呼吸,耳畔的密谈声却愈发清晰:\"等他喝完那碗汤,明早报个暴毙......\"
\"陛下。\"她突然转身,仰头时眼眶微微发红,\"臣妾方才......好像听见有人说要杀人。\"
赵顼瞳孔微缩,指尖立即按上腰间玉牌。
这是他动怒时的习惯动作,连带着龙纹暗绣都绷出冷硬的棱角:\"何处?\"
\"许是臣妾听错了。\"她垂下眼睫,将发烫的脸颊藏进他大氅里,\"许是风吹过竹管的声音。\"
赵顼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看了片刻,忽然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朕让林侍卫长带人巡园。\"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廊角,\"你且在这石凳上坐会儿,朕去去就回。\"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竹影里,苏婉儿立即摸出袖中笺纸。
指尖发颤,却还是快速记下关键词:\"卯时三刻参汤暴毙\"。
墨迹未干,她便将纸团塞进发间金步摇的暗格里——这是母亲留下的首饰,机关只有她知道。
第二日辰时,小梅捧着药罐进了刑部大牢旁的医馆。
苏婉儿站在御书房窗后,看着她垂眸盯着药罐,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这是两人约好的暗号:有情况。
未时三刻,小梅回来时鬓边多了朵珠花。
苏婉儿将她拽进内室,珠花里滚出粒小药丸:\"狱卒老周今日换班时,我瞧他喉结直滚,脚步虚浮。
这是从他袖中碰落的,像是......\"
\"鹤顶红的残渣。\"苏婉儿捏着药丸凑近鼻端,苦杏仁味刺得眼眶发酸。
她想起昨夜密谈里的\"参汤\",终于确认:李掌柜要被灭口了。
早朝时,赵顼正听户部尚书奏报粮价。
苏婉儿站在御阶下,等那老臣话音刚落,便上前半步:\"陛下,臣妾有话要奏。\"
满朝官员的目光唰地扫过来。
王大人捋着胡子哼了声:\"郡主又要......\"
\"准奏。\"赵顼的声音像块温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苏婉儿福身:\"臣妾听闻李掌柜狱中藏有重要供词,若他身陨,恐贪墨案再无对质之人。\"她抬眼时目光灼灼,\"昨夜御花园风声里,似有不祥之语。\"
赵顼指节在御案上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详谈暗号\"。
他目光骤然一沉:\"刑部狱卒即刻调换,着锦衣卫镇抚使亲审李掌柜。\"又扫向战战兢兢的刑部尚书,\"若再出差池,你这顶乌纱,朕替你摘了。\"
退朝后,赵顼留她在御书房用午膳。
水晶盅里的鸽蛋羹腾着热气,他突然用公筷给她夹了块樱桃肉:\"昨夜你说听见风声,可是......\"
\"是臣妾的直觉。\"苏婉儿咬着筷子笑,没提系统的事。
她知道,有些秘密得藏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夜漏初上时,苏婉儿坐在妆台前卸簪。
金步摇上的暗格还留着纸团的折痕,她对着铜镜闭了闭眼。
耳畔忽然泛起酥麻,像有只无形的手,轻轻扯开了夜幕。
她猛地睁眼,镜中倒影的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跳动——那是心灵感应的微光,正在等待再次苏醒。
妆匣里的珍珠粉还未收尽,苏婉儿的指尖刚触到鬓边的珊瑚簪,后颈忽然泛起细密的麻痒。
这感觉像极了昨日深夜,心灵感应初启时那道无形的丝线——她猛地松开手,珊瑚簪\"叮\"地落在妆台,在铜镜上撞出细纹。
烛火忽明忽暗,映得镜中人脸颊微白。
苏婉儿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丝帕。
当那道沙哑男声再次钻进耳膜时,她连丝帕都险些捏碎:\"三日后亥时,城南破庙西三百步的青瓦别院,你带账册来......\"
是李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