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宫行走初踏足,太医刁难掌心焦(2 / 2)

怎么办?硬顶?死路一条!妥协?用那烈性药粉,万一伤口恶化感染…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徐鑫额角冷汗涔涔、进退维谷之际——

“张御医息怒。”

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僵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穿着同样七品御医补服、却显得年轻许多、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面容清秀,气质儒雅,眼神平和,手里也拿着一个药箱。

“李院判?” 张世安看到来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脸上的倨傲收敛了几分,但语气依旧冷淡,“您怎么来了?”

被称为李院判的年轻御医走了进来,对着张世安微微拱手:“张御医。院使大人挂心徐行走伤势,特命下官前来协助,并带来了一味新配的‘甘霖润肌膏’,性极温和,专用于皮肉灼损、新肉未生之创。” 他说话不疾不徐,态度谦和,目光落在徐鑫那只恐怖的右手上,带着医者本能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取出一个青玉小盒。盒盖开启,一股清冽湿润、带着淡淡蜂蜜和草木甜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殿内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盒内是半透明的、如同上好油脂般的淡绿色药膏,色泽温润。

张世安看着那盒药膏,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玉肌生骨散”,脸色变幻不定。这李院判(李时勉,虽年轻但医术精湛,深受院使器重)的到来,显然是院使大人对徐鑫的伤势另有考量,或者…是对他张世安的一种敲打?他瞥了一眼徐鑫那张沾满血污、依旧带着惊悸的脸,又想起毛骧和陛下对此人的“关注”,心中权衡利弊,终究是冷哼一声。

“既然院使大人和李院判有更好的方子,那下官便不献丑了。” 张世安收起自己的药粉,语气生硬地起身,“徐行走好生休养吧。” 说完,也不看李时勉,带着两个随从,拂袖而去,留下满室尴尬的冷风。

小太监这才敢喘口大气,敬畏地看着留下来的李时勉。

李时勉仿佛没看到张世安的失礼,神色如常地走到床边,对着徐鑫温和一笑:“徐行走受惊了。张御医性子急了些,但医术是极好的。这‘甘霖润肌膏’乃取初春雪水、蜂王浆髓、配以七种温和生肌草药秘制而成,性平气和,最是滋养。下官为您换药?”

他的态度平和真诚,毫无张世安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倨傲。徐鑫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连忙道:“有劳李院判。”

李时勉点点头,动作轻柔而娴熟地开始为徐鑫处理伤口。他先用温热的药棉小心地清理创面,动作极其轻柔,尽量避免触碰焦糊的皮肉。那“甘霖润肌膏”涂抹上去时,带来一阵极其舒适、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清凉滋润感,瞬间压下了伤口残留的火辣灼痛。徐鑫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一声。

“徐行走这手伤…” 李时勉一边仔细包扎,一边似是无意地低声问道,“着实奇特。下官行医多年,也只在一些古籍杂谈中见过类似记载,言是…引动天火不成,反遭其噬?不知行走可否解惑?” 他的语气充满好奇,是纯粹医者对疑难杂症的兴趣,并无张世安那种探究和轻蔑。

徐鑫心中一动。这李院判似乎是个纯粹的医者?或许…可以稍微透露一点?为后续介入太子病情埋个伏笔?

“李院判慧眼。” 徐鑫斟酌着词句,低声道,“小子…确是曾尝试引动灶君赐下的一点…‘丙丁火气’,奈何道行浅薄,控制不当,反伤己身…让院判见笑了。” 他将引火术包装成了“丙丁火气”,听起来更像道家术语。

“丙丁火气…引动天火…” 李时勉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他包扎的动作更加仔细,语气也更加郑重:“此等异术,伤人亦伤己。徐行走日后切需谨慎。这手伤,非朝夕可愈,需静养,忌操劳,更忌…再次引动那等狂暴火气。”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尤其是…靠近某些体虚气弱、心火不宁之人时,更要慎之又慎。”

靠近体虚气弱、心火不宁之人?

徐鑫心头剧震!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他,太子朱标就是这种情况?靠近太子时,要小心控制自己的“火气”?这李院判…似乎知道些什么?还是纯粹的医者直觉?

他深深看了一眼李时勉。这位年轻的院判,眼神清澈平和,并无丝毫异样。

“多谢李院判提点,小子谨记。” 徐鑫郑重道谢。对方无论是出于医德还是善意,这份提醒都至关重要。

伤口重新包扎妥当,舒适了许多。李时勉收拾好药箱,又叮嘱了几句静养事宜,便告辞离去。殿内再次只剩下徐鑫和小太监。

油灯的光芒在徐鑫脸上跳跃。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温和药膏包裹、暂时摆脱了剧痛的右手,又看了看矮几上那块冰冷的“东宫行走”腰牌。

张世安的刁难与倨傲…

李时勉的温和与提醒…

毛骧的警告…

朱元璋的“有用”…

还有那深陷昏迷、命悬一线的太子朱标…

东宫之路,步步荆棘。这“行走”二字,重逾千斤。而他这只残废的右手,和脑海中那本薄薄的《赤脚医生手册》,就是他唯一的依仗。

夜色渐深,寒意侵骨。徐鑫靠在冰冷的床头,望着窗外深沉的宫禁夜色,只觉得前路迷茫,如同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