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东宫行走初踏足,太医刁难掌心焦(1 / 2)

偏殿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橘红色的夕照艰难地挤过厚实的桑皮纸窗棂,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狭长而黯淡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油灯燃烧的烟熏气,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宫廷深处的冰冷压抑。

徐鑫靠坐在硬邦邦的床头,看着自己那只被重新包扎过、依旧隐隐作痛的右手。灰衣人送来的金疮药和生肌散效果确实非凡。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时,淡金色的药粉撒在焦黑溃烂的皮肉上,带来一阵剧烈却短暂的灼痛后,便是持续的、深入骨髓的清凉感,极大地缓解了那钻心的痛楚。灰白色的生肌散则散发着草木的清香,敷在伤口边缘,似乎能感觉到细微的皮肉在缓慢地蠕动愈合。但即便如此,这只手想要恢复如初,恐怕也是遥遥无期。每一次轻微的屈伸,都牵扯着神经,提醒着他引火术失控的代价和当下的脆弱。

矮几上,那块黑沉沉的“东宫行走”腰牌,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入手冰凉沉重,如同攥着一块寒冰。“通行东宫外围及太医院药局”、“查阅太子脉案(需有太医在场)”、“不得擅入太子寝殿”、“不得靠近太子十步之内”… 毛骧那冰冷警告言犹在耳。这看似恩赏的身份,实则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是画地为牢的枷锁。朱元璋“还有用”三个字,更是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叮!核心任务:拯救太子朱标!状态更新。】

【太子当前状态:深度昏迷(脱离濒死),高热反复(中度),体质极度虚弱,元气大损。】

【关键病因:长期过劳,心力交瘁,邪寒入体引动旧疾(疑似心肺功能严重受损)。】

【系统建议:需长期调养固本,辅以温和疏导之法。宿主可利用《赤脚医生手册》及东宫行走身份,尝试介入。】

【警告:国运反噬关联度:高!任何失误将导致十倍惩罚!】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残酷。长期调养?温和疏导?徐鑫看着自己这只残废般的右手,心中一片苦涩。他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拿什么去“介入”太子的调养?《赤脚医生手册》里倒是有养生保健的内容,可在这太医院国手云集的地方,他这点“赤脚”知识,怕是连学徒都不如。

“仙师…” 小太监端着一碗熬得稀烂的粟米肉糜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态度依旧恭敬得近乎卑微,“您一天没吃东西了,用点粥吧?御膳房特意熬的,最是滋补。”

徐鑫看着碗里那寡淡的糊糊,实在没什么胃口,但为了尽快恢复体力,还是点了点头。小太监连忙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粥刚喝了两口,门外便传来一阵刻意放重、带着节奏的脚步声。不是灰衣人那种无声无息,而是带着一种官威的沉稳。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青色七品文官鹭鸶补服、留着三缕长髯、面容清癯、眼神却带着明显倨傲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灰色吏员服饰、捧着药箱和脉枕的随从。

“下官太医院御医,张世安。” 中年官员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拱手,姿态敷衍,目光在徐鑫身上扫过,尤其在徐鑫那只裹着白布的手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探究。“奉院使之命,前来为徐…行走诊脉换药,并查看伤势恢复情况。”

语气平淡,但“行走”二字咬得略重,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徐鑫心中一凛。来了!来自太医院系统的审视和试探!他放下粥碗,强打精神:“有劳张御医。”

张世安走到床边,示意随从搬来一张小凳。他坐下,伸出三根保养得宜、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搭在徐鑫左手腕脉上。微闭双目,凝神诊脉。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张世安诊脉的时间颇长。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表情高深莫测。良久,他才缓缓收回手,睁开眼。

“徐行走脉象虚浮,气血两亏,乃是力竭脱神、失血过多之症。心脉亦有惊悸不稳之象,想必是…受惊过度?” 张世安的声音平缓,目光却如同探针般刺向徐鑫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不过,体内似有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元阳之气流转,护持心脉,倒也算奇事一桩。”

徐鑫心头一跳。这太医果然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诊出他丹田里那丝微弱的灵气?他面上不动声色,含糊道:“许是…灶王爷庇佑,侥幸留得一丝元气。”

“灶王爷?” 张世安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细微、近乎嘲讽的弧度,显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没再追问,转而看向徐鑫的右手。“徐行走这手伤…颇为奇特。似火燎,又似…某种极烈之物反噬?皮肉焦糊,筋骨亦有灼损之象。观其创面愈合速度…似乎用了极好的生肌之药?” 他的目光扫过矮几上那个粗瓷药盒,眼神微凝。那药粉的气味和色泽,瞒不过他的鼻子。

“是…毛指挥使赐下的药。” 徐鑫只能往毛骧身上推。

张世安眼中忌惮之色一闪而过。他示意随从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细布和药粉。“徐行走这伤,非同小可。寻常金疮药恐难奏效,下官这里有一味‘玉肌生骨散’,乃太医院秘制,对外伤灼损有奇效。”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随从解开徐鑫手上原来的包扎。

白布一层层解开。当那焦黑溃烂、皮肉翻卷、甚至隐隐可见森白指骨的恐怖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时,小太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就连张世安身后那两个见惯伤病的随从吏员,脸色也微微发白。

张世安眉头紧锁,仔细审视着伤口,眼神凝重。他取出一把小巧的银质药匙,从随从捧着的白玉小瓶中舀出一些淡青色、散发着奇异冷香的细腻药粉。

“此药药性颇烈,敷上时或有剧痛,徐行走且忍耐一二。” 张世安说着,便要将药粉撒向徐鑫的伤口。

“等等!” 徐鑫下意识地出声阻止。他看着那淡青色的药粉,脑海中瞬间闪过《赤脚医生手册》里关于伤口处理的警告:大面积深度烧伤创面,禁用刺激性过强的药物,易引发感染甚至败血症!

张世安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徐鑫,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徐行走这是何意?莫非信不过下官的药?” 语气已然冷了几分。

“不…不敢。” 徐鑫连忙解释,强压着心头的紧张,“小子只是…只是曾听灶君他老人家提过,似这等皮肉焦糊、筋骨受损之伤,最忌…最忌用性烈之药强行催发,以免邪毒内陷,反伤根本…需得温和滋养,徐徐图之…” 他再次祭出“灶君”大旗,试图解释。

“灶君?呵。” 张世安这次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直接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他身后的随从也露出讥诮的神色。“徐行走,医道精深,非是乡野巫祝之言可妄加置喙。下官这‘玉肌生骨散’,乃历代太医心血所凝,救治过无数军中将士的灼伤,从未出过差错!你…” 他目光扫过徐鑫年轻而狼狈的脸,带着一种专业权威被质疑的愠怒,“莫非是觉得下官医术不精?”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小太监吓得脸色煞白,连退两步。徐鑫心头狂跳,知道自己的“僭越”之言彻底激怒了这位太医院的实权御医!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反驳,对方绝对会拂袖而去,甚至可能在院使面前给他上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