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点什么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然后一下变响了。）

（成群的黑色的东西都往银幕上扑，叽叽喳喳，银幕被抹黑看不成了。）

（影厅里响着麻雀的闹声。）

（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影厅里亮了。）

（麻雀逐渐离开屏幕，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慢慢往座位下走。）

〈后台〉

（阔当燕站在一个大机器旁边。）

（他看着面前的人，全是工作人员。）

（这里有很多小屏幕和机器，透过玻璃能看到下面的影厅。）

阔当燕：[差一点就能跑出去了。]

阔当燕：[一直被堵然后误跑进了这个房间，这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阔当燕两只手手掌都还红着，有被磨过的痕迹，手指上有被墨水染黑的痕迹。）

（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学校里的那个人也在，他一边看着阔当燕一边给最先进来的那个人说了句话。）

（后面站着的其中一个人离开了，他本来是要给开门的，但没需要上他。）

（阔当燕看着最先进来的那个人。）

（表情一下很惊喜一样，脸上带起笑容走过来亲切地和阔当燕说话。）

阔当燕：[我家人为什么要和他们家吃饭。]

阔当燕：[我直接拒绝了。那个人的父亲也没说什么，就一直看着我很高兴的样子，然后让我走了。]

〈厅堂〉

（阔当燕往进走，已经换了衣服把手洗干净了。）

（厅堂里没人，他走过椅子往左走，母亲刚好从里面出来。）

阔当燕：我同学说有家毛血旺好吃——

母亲：你爸在客厅。

阔当燕：……

母亲：去吧。

（阔当燕知道已经被知道了，他往宅子里面走。）

〈客厅〉

（墙上挂着书法作品。）

（阔当燕进来没人，他走到沙发坐下。）

（坐了一会儿感觉父亲一时不会来，他站起来走出沙发，往房子里面去了。）

（墙边还有竖幅的。）

（阔当燕出来，盘子里放着两个苹果，他右手拿了把水果刀。）

（阔当燕把盘子放到桌上在刚才的位置坐下，拿起苹果开始削皮。）

（苹果刚洗好，上面还有些水。）

阔当燕：[今天下午那家影院刚刚剪完彩。]

阔当燕：[什么都不能阻止他，我就用他家喜欢的方法。]

（苹果皮几乎不沾肉，刀刃流畅地和苹果摩擦着。）

阔当燕：[已经半年了，我只要看到就会过去让他别再那样，他竟然告诉我“这样才说明咱们比别人强”。]

阔当燕：[我都不想理会他总想让我跟他很熟的执念了，我无法理解他家人都给他灌了什么有病的观念。]

阔当燕：[那就是他家人教给他的，他从小就见人就辱，他觉得那是一种能力的象征，那样说明他家比别人家都厉害，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阔当燕：[他觉得自己就是站在其他人之上，他可以不把其他人当人。]

阔当燕：[每次那样做了他家人会很高兴地夸他，说他胆子大。]

阔当燕：[我说总有你一天你家帮不了你，你不害怕吗？你不怕遇到比你“强”的吗？]

阔当燕：[他都不在乎我说了什么，反正脸上永远带着那种奇怪的笑容，让我一看到就觉得恶心，我真的一见他就反胃。]

（半个大苹果下来，苹果皮一直没断，而且薄厚均匀。）

阔当燕：[削苹果很小的时候见父亲这么做了一次，我就也想试试了，结果发现我也可以轻易做到。]

（刀刃摩擦苹果的声音。）

阔当燕：[写毛笔字也是，总被问在哪学的，其实就是我见父亲写了也自己写，我一下笔就是那样。]

（阔当燕不想了，只削果皮。）

阔当燕：[那双亲为什么……他们怎么知道的。]

（最后一点果皮与苹果分离，盘子里留下了一叠完整的果皮，很漂亮。）

（父亲过来了。）

（阔当燕往右转过头看向父亲，父亲没看他，走过来在他右边坐下了。）

（阔当燕放下苹果，又拿起右边那个，继续开始削。）

父亲：以后还有这种人你怎么办。

（父亲说完往左转过头看向他。）

阔当燕：我不会停下。

（父亲看着他。）

父亲：那你就不要到学校去了。

（阔当燕停下刀看向父亲。）

阔当燕：为什么？

父亲：我让你不要去了。

阔当燕：……

阔当燕：那我——

父亲：去看店。

阔当燕：……

（阔当燕没想到会这样。）

父亲：我不多问你了，你明天回文具店。

阔当燕：那是我的本能，我控制不了！

（父亲眼神没变化，像在看熟悉的事情一样。）

父亲：以后不要总待在我们身边。

（阔当燕刚要说话，父亲就站起身走了。）

阔当燕：你们本来就不喜欢我待在家里，现在我不能去学校了那你们让我怎么办！

父亲：去看店。

（父亲脚步没停，走出客厅了。）

阔当燕：……

（阔当燕放下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坐在沙发上视线稍微低着看着客厅里。）

〈卧室〉

（母亲双腿曲着坐在床上，脸上很没精神很累的样子。）

（外面有敲门声。）

.

（阔当燕站在门外敲着门。）

阔当燕：妈！

.

（母亲眼睛看着床上。）

（阔当燕的声音还在门外响着。）

阔当燕：妈！

母亲：……

（母亲突然紧闭上眼，表情很痛苦的样子，眼眶里全是泪水。）

.

（阔当燕站在门外，两只手垂着没敲门了。）

（他离开了，能听到卧室里母亲忍着的哭声。）

〈阔当燕的卧室〉22:00

（阔当燕身上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他现在只能先睡觉。）

阔当燕：[母亲有时会因为父亲的亲哥哥哭。]

（阔当燕视线看着房间里的深色墙壁，想着以前的事。）

〈学校教学楼〉

（院子里三层楼高的树被风吹过，能听到教学楼里热闹的声音。）

〈教室〉

父亲：给你妈说了没。

母亲：说了。

（两人是同桌。）

（父亲站起来收拾书包，母亲坐在座位上把要用的书装进书包里。）

（母亲旁边有个人从过道从教室前面往后面走，看着两人。）

——：他俩要坐一辈子同桌吗。

（旁边有个人看了那个人一眼，笑着说。）

——：他俩从幼儿园开始就坐一起。

（那个人没看他俩了，走过去，笑了一下。）

（双亲都没听到，两人都顾着收拾书包。）

（阔当燕：双亲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坐过很多回同桌，高中开学第一天两人又被分成同桌了。）

（两人都背好书包往教室后门走，离开教室。）

〈厅堂〉

（母亲走进厅堂，看到前面有人。）

（父亲的亲哥哥坐在那张椅子上。）

（没有干什么，就是坐在那里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空中。）

（两人对视了几秒，父亲已经往左边走进去了，两人分开视线，母亲也背着书包进去了。）

〈客厅〉

（沙发上已经放着父亲的书包了，父亲要往房子里走。母亲坐在沙发上卸掉书包。）

母亲：那是谁啊？

（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不出声地问。）

（父亲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母亲说。）

父亲：我哥。

母亲：你还有个哥哥？！

（依然没怎么出声。）

（父亲已经进房子里面去了。）

（母亲背靠着沙发坐着，眼里在想着什么，父亲很快端着个玻璃盘子出来了，上面是一些零食。）

母亲：你啥时候有个哥哥了？

（已经出声了，但还是小声的。）

（父亲在母亲右边坐下。）

父亲：我妈十八年前给我生的。

（父亲没看她，朝盘子伸过去手。）

父亲：你想要吗。

（父亲抓了几包零食扔到母亲大腿上。）

母亲：他大你两岁啊？

（正常音量了。）

（父亲又拿了一包打开。）

父亲：你这么激动干啥。

（父亲吃着包装袋里的零食。）

母亲：我哪激动了，我就问一下。

父亲：谁让你拉都拉不来我家。

（阔当燕：母亲不爱去别人家玩，父亲和她虽然从小一直玩得很快乐，但那是母亲第一次去父亲家。）

（阔当燕：父亲很经常去母亲家玩。）

母亲：他在哪个学校？

（父亲给母亲说了。）

（阔当燕：那以后母亲几乎天天都要去父亲家玩，父亲有天实在觉得太奇怪了。）

〈教室〉15:00

父亲：还来？

（真的很古怪。）

母亲：我要去！

父亲：……

（父亲不知道母亲怎么了。）

（父亲前面有个人转过来了。）

——：你俩已经跟双方家长谈好了。

（父亲不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母亲也不知道。那个人脸上笑着转回去了。）

（阔当燕：那种感情并没有延续多久，母亲和父亲的哥哥两个人之间还没到把话戳破的那一步，父亲的哥哥就离开家里了。）

〈客厅〉18:00

（父亲双膝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哥哥。）

（哥哥看着他，然后眼神离开了，从客厅走出去。）

（父亲跪在那里，肩膀轻微上下起伏。）

〈卧室〉

（父亲和母亲躺在床上，房间里有橘黄色的暖光亮着。）

（父亲坐起来，伸胳膊按了墙边的灯，房间里黑暗了，父亲躺下。）

（房间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阔当燕：父亲的哥哥离开家后两个人还是做着朋友，直到两人快毕业的那个时间，父亲的哥哥在一所学校里意外坠楼死了。）

（黑暗中两人的手慢慢靠近了一点。）

（没有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