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窗口站了多久?”
众人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有人道:“挺久的吧?他今天……上楼的时候我在楼梯口碰着他了,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还以为他压力太大了,说邀请他明天一起去城外踏青散散心。谁知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上楼了。他栽下去的时候,我第一杯茶都快要喝完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说唐迁确实是和他一前一后上楼来的。
谢梧走到窗前站定,往外看去。
对面是一家酒楼,窗户此时也开着,窗边趴着几个看热闹的闲人。
见对面窗口突然站了一个俊美尔雅的少年,纷纷将身子缩了回去。
“楚公子在想什么?”沈缺过来问道。
谢梧道:“我在想,唐迁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自杀。”
“何意?”
谢梧道:“唐迁是江西有名的才子,也是这一届春闱一甲热门,即便真的……非死不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死状。”读书人是很爱面子的,除非有什么天大的不忿,否则即便是死也总愿意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除非他就是想要将此事闹大,或者……他是被迫的。”沈缺道。
“指挥使,人带来了。”一个锦衣卫绮缇带着三个人上楼来,道:“这三人是死者的同窗,他们也参加了三天前的诗会。”
沈缺点点头道:“其他人先下去。”
“是。”卢百户立刻让三楼的众人离开,众人也不想面对这个冷着脸的锦衣卫指挥使,连忙起身下楼下去。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三楼,片刻间就变得安静下来。
三个读书人年纪都不算大,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模样,可见都是年少有为的英才。
“锦衣卫指挥使沈缺,几位是?”沈缺道。
三人面上有些惊讶,纷纷上前道:“赣州府覃怀。”
“南昌府赵文。”
“临江府王之远。”
沈缺道:“听说几位跟唐迁是同窗?”
为首的覃怀道:“不错,我们三人与唐兄都是出自黎阳书院。”
“三日前,你们参加的诗会上,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没发生什么啊?一如往常,唐兄在诗会上也曾一展才华,颇得众人推崇。”
“宴会过后呢?几位是一起回来的?”谢梧问道。
“这位公子是?”覃怀看向谢梧问道,眼前这少年显然不是锦衣卫。
谢梧道:“敝姓楚,上兰下歌,方才正与沈指挥使叙话,便厚颜一起来了。”沈缺微微侧首看了楚兰歌一眼,一般读书人并不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这位陵光公子倒是一点也在意。
“陵光公子?”三人皆是一惊。
楚兰歌的名声不算大,却也不小。毕竟是天问先生唯二名声在外的弟子,另一位可是清河崔氏的大公子。
另外,黎阳书院的山长和天问先生是故友,他们自然也听山长提起过天问先生这位小弟子。
只是没想到,这位小弟子是真的小啊。
这只怕还未满十八吧?
“不敢。”谢梧拱手道:“如今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还请三位见谅。”
三人自然也知道如今不是结识朋友的时候,哪里会怪罪。?
还是覃怀道:“陵光公子客气了,三天前参加完宴会后唐兄确实没有跟我们一道回来。当时大家都喝得有些醉,我和赵兄便在休息的屋子里小憩了片刻,喝了些醒酒汤。王兄酒量高,与几个新认识的学子喝了许久,还是我和赵兄将他抬回来的。散场的时候,我们不见唐兄就问起,才知道他被人拉去私下小聚了。这种……私下的小宴,我们没得邀请也不好多问。当天天快黑了的时候,才见唐兄回来。”
“当时他可有什么异样?”
覃怀皱眉道:“应当没有吧?大约是喝得有点多,虽然是自己走回来的,但身上酒气很重,回来不久就睡了。”
旁边王之远也点头道:“不错,原本我们约好了晚上一起温书,但他一直没起,就作罢了。”
“这三天几位可有察觉什么不对?”
“这三天?这个……话似乎少了一些,偶尔会出神算不算?其他的就……”其实临近科举,大家每天都花费大量时间温习书本,对身边的人的关注都会大幅降低。
三人还真没注意到唐迁有什么异常,就算有一点,多半也会被认为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毕竟唐迁是奔着状元去的,无论是老师同窗还是当地官员父母亲朋都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不会轻松。
“多谢。”沈缺对三人道,又侧首对谢梧道:“我们去唐迁的房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