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李三郎往山下走,路上问:“你娘除了头痛,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恶心、怕光?”
“有!有!”李三郎忙说,“昨天吃了点粥,全吐了,还说见不得亮光,一照就头晕。”
孙思邈点点头:“这是风邪犯胃,胃气上逆所致。”他从怀里掏出那草的根茎,“我这儿有味新药,或许能治,你且放心。”
到了李家,只见李母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双手紧紧抓着床头,嘴里不停喊“痛”。孙思邈上前诊脉:脉象浮紧,像按在绷紧的琴弦上——这是“风寒束表,气血不通”的脉象。他又看了看她的舌头:苔薄白,舌尖红——果然是“风邪在表,初入里化热”。
“取个陶罐来,再烧壶开水。”孙思邈吩咐道。他将那草的根茎切成薄片,约三钱,放进罐里,又加了两片生姜——生姜味辛,能助其发散;加了三枚大枣——大枣味甘,能补中,防辛散太过伤气。这正是“七情”中的“相须”与“相使”,生姜助其散,大枣辅其和,配伍虽简,却合“君臣佐使”之理。
水开后,他将药倒进碗里,晾到温热,扶起李母,一勺一勺喂她喝下。药汤刚入喉,李母忽然咳嗽了两声,眉头却舒展了些:“这药……喝下去,喉咙里暖暖的,头好像没那么扎了。”
孙思邈让她躺好,又用手指在她的太阳穴、风池穴轻轻按揉——这些穴位能疏风通络,与药力相合。半个时辰后,李母忽然说:“我想喝点水。”李三郎忙倒了杯温水,她喝了几口,竟坐起身来:“头真的不痛了!就是还有点晕。”
孙思邈笑道:“药刚起效,风邪还没散尽。再喝两剂,每日一剂,分早晚服,忌生冷油腻。”他又叮嘱李三郎,“这药要在晴天采,阴雨天采的药性不足;切片后要晒干,不能用烘的,怕伤了阳气。”
李三郎千恩万谢,要给孙思邈钱,被他谢绝了:“我治病,不为钱,只为这药能救人。你若真想谢我,就帮我留意山里的这种草,多采些来,或许能救更多人。”他指着那草的叶片画了个样子,“记住,要根块大、断面有油光的,那样的才是好药。”
李三郎连连点头,说这草在村后的崖壁上见过,只是没人知道能治病。孙思邈听了,心里越发肯定:这草生于蜀地,性善上行,专治头脑诸疾,真是应了“一方水土养一方药”的道理。他望着青城山的方向,忽然想给这草起个名字——既生在川蜀,又能上达“穹窿”(头顶),不如就叫“川芎”?
第四部分:再遇奇症,深探其性
过了三日,孙思邈正在山洞里整理药草,李三郎又跑来了,这次脸上带着喜色:“孙先生,我娘的头风全好了!她还说想上山谢谢您呢!”他身后跟着个妇人,虽面带病容,却精神好了许多,正是李母。
李母见了孙思邈,就要下跪,被他拦住:“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先生的药真是神了!”李母感激道,“我喝到第二剂,就能下地干活了,今天特意来问问,这药叫什么名字?”
“我给它取名‘川芎’。”孙思邈说,“川者,蜀地也;芎者,穹窿也,指它能上达头顶治病。”
正说着,村外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个村民抬着个担架过来,上面躺着个年轻媳妇,面色青紫,牙关紧闭。“孙先生,快看看王氏!”为首的村民喊道,“她昨天生了孩子,今天突然肚子疼得厉害,血也止不住!”
孙思邈上前查看:那媳妇腹部拒按,恶露颜色发黑,带着血块,脉象沉涩——这是“产后瘀血阻滞”之证,若不及时活血,恐有性命之忧。他想起川芎的辛散之性,既能上行,或许也能下行通经。
“取川芎五钱,当归三钱,桃仁二钱,水煎服。”孙思邈吩咐道,“再加少许黄酒,温服。”当归能补血,桃仁能破瘀,黄酒能引药入血分,与川芎配伍,正是“活血而不伤正,止血而不留瘀”。
药煎好后,他撬开王氏的嘴,慢慢灌了下去。半个时辰后,王氏的脸色渐渐转红,腹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开始排出黑色的血块。又过了一个时辰,她竟能说话了:“我……我好多了,肚子不那么胀了。”
孙思邈松了口气,对众人说:“川芎不仅能治头风,还能通女子血脉,产后瘀血、经期腹痛,都能用它。”他望着担架上的王氏,忽然明白:这草的“辛温”之性,原是“无处不到”的——上能达巅顶,下能通血海,这正是《神农本草经》所说的“主中风入脑头痛,妇人血闭无子”啊。
李三郎在一旁听得入了迷,忽然说:“先生,我昨天在崖上又采了些川芎,您看能不能种在田里?要是能种活,以后村里人治病就方便了。”
孙思邈眼前一亮:“好主意!这草喜阳怕涝,种在山坡的沙壤土最好,春种秋收,顺应‘春生夏长’之理,定能活。”他想起那对白鹤,或许,这就是它们将药草送来的用意——不仅要救人,还要让这药草在人间扎根,造福更多百姓。
暮色中,孙思邈望着青城山的方向,仿佛又看见那只白鹤从云端掠过,羽翼在夕阳下闪着金光。他知道,川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