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江雪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度,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讥讽与恨意。
秦炎剑眉微蹙。
感到有点不明所以。
曹江雪这娘儿又在发什么疯?
她近些日给自己当厨子,不是相处得蛮融洽的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念及此,秦炎佯装板起脸:
“曹侍医,都临近晌午了,不去做饭,愣在这作甚?”
“别跟我来这套虚的!”
曹江雪猛地踏前一步,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她眼神冰冷:
“你可知……德妃娘娘怀上了身孕?”
轰!
秦炎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呆立当场。
什么玩意儿?
司徒婉儿……宣布怀上龙种了?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猛地从他的脚底板直窜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完了!
这一下,是真正的捅破天了。
这下彻底完了!
姬明月是女的啊。
怎么整得出来龙种……
司徒婉儿这么一搞,等于是拿着大喇叭怼着姬明月耳边喊:
陛下,臣妾给您戴了绿帽子,还怀上了他的“种”。
秦炎都不敢想这算什么级别的打脸和羞辱。
这是把“草原哥”三个字用刀刻在女帝的脸上。
这换谁顶得住?
不把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再诛他个九族,都算是天大的恩赐了。
“跑!”
秦炎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字。
这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什么济世救国的宏图大志,什么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终极理想,在活下去这件小事面前,全都是狗屁!
他猛地一个转身,疯了似的冲向内室,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地将桌上的金银细软、柜子里的几件换洗衣物一股脑地塞进一个包袱里。
看着他那副魂飞魄散、慌不择路的狼狈模样,曹江雪心头的怒火稍稍退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快意与悲哀。
她唇边勾起一抹既解恨又绝望的冷笑。
跑?
你这个罪魁祸首想跑,可我呢?
我体内的三尸脑神丹可还牢牢地被你掌控着。
你若是死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她恨不得立刻上前一剑杀了他,却又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活下去。
这种矛盾的折磨,让她几欲发狂。
然而,命运的绞索,收紧得远比秦炎的动作要快。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奉御府邸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竟被一股无匹的巨力硬生生撞成了漫天木屑!
下一刻,无数身着玄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甲士,如同一道黑色的死亡洪流,瞬间涌满了整个院落,将小小的书房围得水泄不通。
森然的甲胄冰冷的刀锋,每一个禁军的眼神都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那股肃杀之气几乎要将空气都给压爆。
为首的禁军统领头戴凤翅盔,面容冷峻如铁,他甚至没有多看秦炎一眼只是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读着最后的审判。
“秦奉御,陛下有旨,宣你即刻觐见!”
“即刻进宫”四个字如一柄千斤重的巨锤,狠狠砸在了秦炎的心口。
他刚刚打好结的包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金银滚落一地发出清脆而又无比刺耳的声响。
秦炎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门口那一道道宛如铁壁铜墙般的人影,看着那一柄柄在灯火下闪烁着嗜血寒芒的刀尖,一颗心带着无尽的绝望与苦涩笔直地沉入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