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妖棺的石门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开启,潮湿霉味裹着腐朽血气扑面而来。叶尘的手电光束扫过内壁时,那些暗红纹路突然活了过来——不是简单的反光,而是像血管般蠕动着,将光束折射成血色涟漪。他后颈汗毛倒竖,喉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指尖触碰到纹路的刹那,皮肤下竟浮现出同样的血色脉络。这具青铜棺里流淌的血,不是死物,而是某种活着的“灵”。
“你确定要碰它?”水千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刀锋般的锐利。他握着弯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刀尖还挂着方才斩断青铜锁链时溅出的火星,此刻却在血雾里暗淡成灰。弥秋君的魂体悬浮在光束边缘,贵族特有的矜持早已被血棺里翻涌的怨气撕得粉碎,声音发颤:“这些纹路……不是封印,是某种活体锁链。触碰它的代价,可能是你的命。”
叶尘没应声,目光死死盯着棺盖正中央那枚青铜符咒。符纹与他在野狼洞穴里见过的“黄泉之主”残卷一模一样,连边缘的磨损痕迹都分毫不差。指尖刚触到符咒,血棺突然震颤起来,内壁的纹路如活蛇扭动,一串血字直接烙进他的视网膜:“寂灭源骸以纪元为食,黄泉血棺是上纪元文明最后的火种封印。”四个字像淬毒的钉子,将他钉在原地。水千叶的弯刀已劈向棺内,刀刃却在触到血雾的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皮甲上挂着的血珠滴落,在地面融成赤色雾气。他踉跄后退,脚底传来灼烧感:“纪元?你是说……这棺材里藏着的不是妖物,而是上纪元的文明遗产?”
血雾中浮现出模糊影像,叶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座悬浮在血海中的巨殿,殿顶镶嵌着无数青铜棺椁,每具棺材都渗出与眼前相同的血纹。影像最深处,一尊巨大的骸骨虚影缓缓张开骨手,将整座城市按入血海。弥秋君的魂体突然剧烈震颤,几乎撞上血棺:“这不是幻觉!寂灭源骸……它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怪物,而是某种文明的‘食粮’!”魂体边缘泛起裂痕,像是被血雾侵蚀的纸人。
叶尘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倒抽冷气。他想起在玄天神社见过的《黄泉谶》残页,里头提到“血棺为锁,锁不住轮回”。原来这锁链的另一端,系着整个纪元的存亡。血棺突然发出嘶哑的机械音:“要唤醒真灵投影,必须以己血为引。”符咒上的血纹如针尖刺入他的皮肤,叶尘瞳孔收缩——这声音像极了他在黄泉鬼谷里听到的“青铜机括”,可鬼谷里的机关是封印,这棺里的机关却是召唤。
“等等!”水千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当真要拿命去换?这玩意儿说不定是陷阱!”他的声音里混着怒意和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是被什么往事灼伤的狼,又像即将倾覆的船桅。
叶尘扯开他的手,血从指缝间滴落,却在触到棺盖的瞬间被血纹吞噬,化作赤色符文在棺内游走。血雾突然凝成漩涡,一具半透明的骸骨虚影从中升起。它没有五官,却能让周围的空气结出冰霜,连弥秋君的魂体都被冻得发白:“这是……黄泉之主的真灵投影?”
“纪元的火种,需要新的容器。”虚影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钝响,“寂灭源骸已吞噬十二纪元,此棺封印的,是上纪元最后的‘活血’。若你愿献祭己身,可得彼岸舟——横渡归墟死海的钥匙。”
“献祭己身?”水千叶的刀尖微微发颤,“你是说……死?”
叶尘盯着虚影,喉头突然发紧。他想起木兮的背叛——那日她亲手将他推入血池,说“你太软弱,配不上黄泉神殿的机缘”。可现在,他竟要主动将自己变成祭品?这讽刺的轮回,连呼吸都带着苦涩。
“你疯了!”弥秋君的魂体几乎撞上血棺,声音里带着哭腔,“上纪元的覆灭已成定局,你拿命去换一个‘钥匙’,值得吗?”魂体边缘的金光忽明忽暗,像是被血雾腐蚀的蜡烛。
血棺的纹路突然暴涨,将叶尘整个人包裹其中。他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根血管都被血气灼烧,像是被灌入滚烫的铁水。虚影的骨手缓缓伸出,却在触及他眉心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弹开——是木子的符咒!金光刺破血雾,将虚影的骨手震出裂痕。
“我不会让姐姐再犯一次错!”木子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符咒上的金纹与血棺纹路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血雾中浮现出木兮的幻影,她的眼泪滴落成血珠,在叶尘面前凝成赤色水滴:“对不起,小七,我当年不懂……这血棺里的火种,是上纪元留给我们的‘重生’。”幻影的指尖触到叶尘脸颊,他竟没躲开——木兮的泪,比血更灼人。
叶尘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像被撕裂成无数血丝。他听见水千叶的怒吼:“我陪你死!”却感觉不到他的触碰——木子的符咒已将他与外界隔绝,只剩他和虚影面对面。
“寂灭源骸的骨手,是活的。”虚影的影像逐渐清晰,露出与水千叶相似的眉眼。叶尘瞳孔骤缩,那些相似的轮廓,是血脉的印记,还是命运的嘲弄?“它吞噬纪元,是为了寻找新的‘容器’。而你……是第十三个容器。”虚影的骨手抚过他的胸口,那里浮现出一朵血色彼岸花。
“第十三?”叶尘的呼吸停滞。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能解开黄泉鬼谷的阵法——那些符纹与他血脉共鸣;为何血池里的妖棺会认他为“引”——他的骨血里,或许早就刻着上纪元的烙印。彼岸花的根系扎入皮肤时,他竟没感到痛,反而有种“被填满”的感觉。灵魂与虚影产生共鸣,脑海中涌入无数画面:上纪元的城市在血海中崩塌,幸存者将火种封入血棺,又用寂灭源骸的骨手设下最后的封印;黄泉神殿的每一道机关,都是为了阻止源骸找到新的容器;木兮当年推他入血池,是想逼他觉醒……却低估了源骸的吞噬欲。
“你……你到底是谁?”叶尘的声音嘶哑,像是被血堵住喉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更危险的“理解”——这虚影的“真灵”,或许只是寂灭源骸的诱饵,一旦他献祭,源骸就能借他的身体完成第十三次“重生”。
虚影的骨手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力道重得几乎要碎裂:“我是黄泉之主,也是上纪元最后的‘人’。”骨手上的裂痕在金光下闪烁,像是即将崩溃的旧纸人。
“不!”水千叶的声音在血雾中炸开,弯刀刺穿血雾,却在虚影面前像纸片般破碎,“小七,别信它!”他的刀刃残留着血色符文,那是方才斩断锁链时留下的痕迹,此刻却在虚影的骨手中扭曲成锁链的形状。
叶尘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突然意识到,虚影的“真灵”根本不是诱饵——诱饵从未如此精准。血棺纹路的灼烧感突然加剧,疼痛让他清醒。他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吐向虚影的骨手。血珠在触碰的瞬间爆开,将虚影的半边骨脸染成赤红,裂缝中渗出墨色血丝。
“你……拒绝了?”虚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像是生锈的齿轮突然卡顿。叶尘的血顺着符咒流回体内,与木子的符力交融,竟在棺内凝成一道金红屏障。他喘着气,声音冷得像冰:“我宁愿死,也不做你的容器。”指尖轻抚屏障,他突然察觉到其中流动的不止是血气,还有某种“规则之力”——那是上纪元文明对寂灭源骸的最后抵抗。
血棺的纹路开始灼烧他的皮肤,叶尘的意识却异常清醒。他盯着虚影,突然开口:“寂灭源骸为什么要吞噬纪元?上纪元的火种,到底是什么?”每句话都带着刀锋般的质问,仿佛要将十二纪元的残骸剖开。
虚影的骨手突然捏碎,血棺内壁的纹路如活蛇缩回缝隙。那朵血色彼岸花却脱离他的胸口,悬浮在空中,花瓣上的纹路与棺盖完全一致。虚影的影像逐渐破碎,最后的声音像风中的残响:“归墟死海的尽头,有你要的答案。”
血棺轰然闭合,叶尘跌坐在地,手背还粘着半融化的符咒。水千叶的弯刀插在棺边,刀柄上全是他的血指印:“你他妈……”他突然停住,盯着叶尘手背的彼岸花,“这东西……能横渡死海?”
“不是‘东西’。”弥秋君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魂体轻轻落在木子肩上,“是‘活物’。它选择了你,叶尘。”魂体边缘泛起微弱金光,像是被血棺激发了某种残留的执念。
叶尘揉了揉发麻的手背,彼岸花的根系正缓缓没入皮肤,像某种寄生植物。他看向水千叶,后者正盯着他,眼神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叶尘扯了扯嘴角,血色彼岸花突然发烫,根系从皮肤下钻出,像触手般缠住他的手腕,“但我知道,我们得去死海了。”
水千叶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掐死他:“你要是敢死在死海里,我就把你从树上扒下来,重新种回去!”
叶尘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笑出声。这是自进入黄泉神殿后,他第一次笑:“你怕我死了,还是怕没‘容器’了,你当不了boSS?”笑声里带着血色彼岸花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回音。
水千叶的耳尖泛红,却没松手:“少废话!我……我得护着你。”他的弯刀突然震颤,刀刃上的血色符文开始脱落,化作血雾缠绕在彼岸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