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砸在对面的管壁上,撞得眼冒金星,幸好马克强有力的手臂及时薅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拽了上去。
“咳…谢了…下次…能申请个软着陆垫吗?”他喘着粗气,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来不及抱怨,新的危机就在眼前。我们挤进那条维修通道,刚松了半口气,苏夏手里的终端投影图突然像抽了风一样疯狂闪烁、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滋啦…滋啦…”电流噪音!
幽蓝的路径线条如同被扔进热锅的活虫,疯狂抽搐了几下,瞬间崩溃,化作一片绝望的、毫无意义的噪点雪花!
“强干扰!该死!”苏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明显的惊慌,她用力拍打着那破旧的终端外壳,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宠物,
“‘女娲’的信号…被掐断了!” 前方的管道一片漆黑,岔道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好几张巨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马克猛地停下脚步,示意我们紧贴冰冷的管壁。他闭上眼睛,像一尊石雕,侧耳倾听着什么。时间再次变得粘稠,只有心跳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擂鼓。
终于,他缓缓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他抬起沾满油污的手,指向左侧一条最不起眼、最狭窄、看着就让人窒息的管道。
“这边。”他的声音低沉而确信,
“空气…有极细微的流动,方向是对的。”他顿了顿,鼻翼微微翕动,
“风里…带了点外面沙尘的土腥味儿。” 他看向我们,眼神里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直觉带来的笃定,
“信我的鼻子。”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一头扎进那条狭窄得令人发疯的管道,像三只钻地洞的鼹鼠。
黑暗似乎永无止境。氧气越来越稀薄浑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灼热的砂砾,肺叶火烧火燎。就在意志力被挤压到即将断裂的临界点时——
前方!一丝微弱的光亮!
不是出口那救赎般的日光,而是某种黯淡、惨白、如同停尸间灯光的人造光。
他们如同快要溺毙的人看到了水面,小心翼翼地挪到管道出口边缘,探出头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令人心悸的、早已废弃的地下蓄水处理池。空间开阔得足以跑马,惨白的光源来自头顶高处几盏苟延残喘、摇摇欲坠的应急灯,光线在布满水渍和裂缝的混凝土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鬼魅般的影子。
巨大的混凝土立柱如同沉默的远古巨人,耸立在浑浊的空气中。
而最让人头皮瞬间炸裂的是——
在空旷池底的正中央,赫然停驻着一台“清道夫”!
它形如一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金属蜘蛛,四条粗壮得如同桥墩的机械臂稳稳支撑着布满各种传感器和探头的、臃肿的躯干。顶部的旋转扫描阵列正发出一种令人极其不安的、持续的低沉嗡鸣声。
一道惨白的光束,如同冰冷的死神触手,从阵列中心射出,正以一种精准而冷酷的扇形轨迹,一遍,又一遍,缓缓扫过脚下布满黑色淤泥、瓦砾和可疑金属碎片的地面。
那条承载着我们全部希望的、该死的幽绿虚线,此刻像根扎眼的针,清晰地指向蓄水池对面高处的墙壁——那里,一架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维修梯,如同通往天堂(或者另一个地狱)的阶梯,悬挂在惨白的光线下。
那是唯一的出口。
然而,我们必须横穿整个毫无遮蔽的开阔池底,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台“清道夫”的死亡扫描之下。
马克迅速打出一连串无声的手势,动作精准如手术刀。他指着“清道夫”那缓慢移动的惨白光束——它遵循着固定的扇形路径,扫描完一个区域,才会移向下一个。他们的生机,就藏在这扫描的间隙里。
“行动!”
马克第一个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借着扫描光束刚刚移开的刹那,从一个粗壮的混凝土立柱后闪出,压低身体,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影子,瞬间冲刺到十几米外另一根立柱后,紧贴住冰冷粗粝的混凝土表面,胸膛剧烈起伏,屏住呼吸。
惨白的光束带着令人心悸的嗡鸣,几乎是擦着他刚才藏身的立柱边缘扫过。
轮到凯文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光束移开的瞬间,他猛地蹬地冲了出去!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干了,脚下踩着淤泥和碎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就在他即将扑到目标立柱的瞬间——
嗡鸣声陡然逼近!
惨白的光束如同跗骨之蛆,猛地扫向他即将抵达的位置!
他魂飞魄散,几乎是凭着本能,一个狼狈不堪的飞扑加贴地翻滚,狠狠撞在立柱冰冷坚硬的底座上!后背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
那惨白的光束,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扫了过去,在身后的淤泥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灼热的痕迹。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冰冷粘腻。蜷缩在立柱后,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巨响仿佛整个池底都在共鸣。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在心里疯狂咆哮:
“这破蜘蛛…扫个地而已…要不要这么敬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