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注:发现未知干扰源(高频定向脉冲),触发环境净化协议(被动)。威胁等级评估:低(孤立设备)。
清理程序结束。等待下一次冗余数据刷新。
“清道夫”…神经抑制剂…覆盖监控…物理破坏…
冰冷的指令,如同恶魔的低语,揭示着刚才那场黑暗中的杀戮和清除的本质。这不是人类的手笔!这是系统!是“仁心”系统在自动执行“清理”程序!周景明的尸体和他的尸检数据,就是它要清除的“冗余数据”!而她田翠和那枚芯片,是它未能定位的漏网之鱼!
更可怕的是那句“等待下一次冗余数据刷新”!这意味着,清除不会停止!只要系统判定有“冗余”,杀戮就会继续!
陈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手指捏得平板咯咯作响。即便是他,面对这种超越常理的、来自“系统”本身的杀戮,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无力。
“立刻!将这份日志列为最高机密!所有接触人员签署保密协议!” 他几乎是咬着牙下令,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田翠苍白的脸上,“田翠,你…”
他的话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田翠的手机。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加密号码。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看了一眼陈锋,在对方凝重的目光下,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滋啦…滋啦…
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噪音。
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如同电子合成的女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那声音,田翠绝不会忘记——正是“仁心”系统那标志性的、宣告死亡的通告声!
“警告:检测到高危冗余数据节点——田翠(载体状态:失效\/密钥状态:激活\/威胁等级:提升至A级)。”
“清除指令已重新生成。”
“倒计时开始。”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法医中心昏暗的应急灯光下,一片死寂。只有警报声还在徒劳地嘶鸣。
田翠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口袋里的芯片一片死寂,掌心的疤痕却传来一阵清晰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灼痛。
冗余数据节点…A级威胁…清除倒计时…
系统的宣判,冰冷而直接。它不再掩饰。它锁定了她。
下一次清除…随时会来。
陈锋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对着惊骇的众人嘶吼:
“还愣着干什么!启动一级戒备!申请特警支援!保护田翠!立刻!马上!”
……
城市另一端,城郊结合部。
一辆喷涂着“市容清洁”字样的老旧厢式货车,安静地停在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断头路尽头。车厢内,没有扫帚和垃圾袋,只有冰冷的金属仪器架和闪烁的屏幕。
一个穿着深蓝色连体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屏幕前。他的脸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屏幕上,正快速滚动着加密数据流,中心是一个被标记为“A-冗余”的红色三角符号,符号旁跳动着田翠的证件照片和一些实时更新的生理参数片段(心率加快,肾上腺素激增)。
男人粗糙的手指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一行指令被输入:
指令:激活城市监控网络节点(网格:G7-h12),扫描目标(田翠)生物特征残留。
指令:检索关联通讯记录(最后72小时),分析潜在庇护点及社会关系网。
指令:调用储备单元-“静默者”(状态:待命),部署至预测路径节点。
屏幕上,代表着城市监控探头的无数光点,在田翠照片周围的几个街区网格中密集地亮起,如同苏醒的恶魔之眼。一条条代表通讯记录的数据线被分析、追踪。一个标记为“静默者-04”的蓝色光点,在地图上某个十字路口的位置被点亮。
男人看着屏幕上高效运转的清除程序,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个东西——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被烧熔变形的黑色电子元件残骸。
正是污水处理厂现场发现的那种。
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即,手指在回车键上重重敲下。
指令确认。“清道夫”协议迭代执行。
屏幕的红光映亮了他帽檐下冰冷的眼睛。
……
市立第一监狱。
厚重的防爆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和喧嚣。长长的、冰冷的混凝土通道,只有头顶惨白的LEd灯管提供着毫无温度的光明。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劣质清洁剂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绝望的气息混杂的味道。
皮鞋踩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回响。
典狱长王振海微微躬着腰,小心翼翼地陪在一个穿着深灰色行政夹克、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身侧。男人肩章上的银色橄榄枝环绕着盾牌徽记,无声地彰显着他的身份——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局副局长,赵立明。
“赵局,这边请,A区重刑犯监舍。” 王振海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赵立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步伐沉稳。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过通道两侧紧闭的厚重铁门,扫过墙壁上冰冷的监控探头,扫过空气中弥漫的压抑。
通道尽头,是一扇更加厚重、需要双重验证的合金大门。门上方,红色的“A区”指示灯无声地亮着。
王振海上前,刷卡,输入密码,又进行了虹膜验证。沉重的合金大门伴随着低沉的液压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内,是一条更加狭长、灯光更加刺眼的通道。通道两侧,是一间间完全由高强度防弹玻璃隔开的独立监舍。玻璃是单向的,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里面却只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这里是关押最危险、最重要囚犯的地方。
赵立明的脚步停在通道中段,一扇监舍的玻璃墙前。
监舍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焊死在地上的金属床,一个同样固定的金属桌凳,一个不锈钢马桶。没有窗户,只有头顶同样惨白的灯光。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囚服的男人背对着玻璃,静静地坐在金属凳上。身形挺拔,肩背的线条在囚服下依旧透着一股力量感。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囚服背后,印着一个醒目的白色编号:p-0。
普罗米修斯-零号。
贺兰敏。
赵立明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振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整个A区通道死寂一片,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监舍里的贺兰敏,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赵立明终于动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了指监舍上方角落一个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探头。
王振海立刻会意,对着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低声命令:“控制室,调取A-07监舍过去24小时监控录像,主屏幕。”
几秒钟后,赵立明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手表表盘,微光一闪,投射出一个微缩的虚拟屏幕悬浮在手腕上方。屏幕上开始无声地播放监舍内的监控画面。
画面是快进的。贺兰敏的活动极其规律,甚至可以说是机械。固定的时间起床、静坐、进食(由送餐口送入)、放风(在监舍内一个不到三平米的金属笼子里原地行走)、继续静坐、就寝。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看书,没有写东西,没有与任何人交流。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潭。
只有在每天下午三点,那短暂的十五分钟“放风”时间里,当他背着手,在那个狭小的金属笼子里缓慢地、一圈又一圈地行走时,监控镜头偶尔能捕捉到他低垂的眼睑下,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形容的光芒。
那不是清醒,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计算?或者…某种沉寂的等待?
赵立明盯着画面中贺兰敏放风时那空洞却偶尔闪过一丝异芒的眼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在这时!
滋滋…滋啦…
赵立明手腕上投射的虚拟监控画面,突然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如同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画面中的贺兰敏身影变得模糊、破碎!
几乎同时!
A区通道里,所有监舍上方的监控探头,那闪烁的红点如同被集体掐灭,瞬间全部熄灭!通道里刺眼的LEd灯管也诡异地、同时暗了一瞬,随即才恢复正常!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人头皮发麻的电磁干扰感瞬间扫过整个空间!
王振海惊得差点跳起来!
赵立明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向通道尽头!他手腕上的虚拟屏幕在闪烁几下后,彻底变成了刺眼的雪花点!
干扰源?
攻击?
目标是谁?!
他的目光瞬间转向监舍内!
防弹玻璃后,一直静坐如雕塑的贺兰敏,在刚才灯光和监控熄灭的瞬间,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他依旧背对着玻璃,低着头。但赵立明敏锐地捕捉到,贺兰敏放在膝盖上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极其缓慢地、极其隐晦地……收拢成了拳头。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股极其冰冷、压抑、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苏醒前的吐息,无声地穿透了厚厚的防弹玻璃,弥漫开来。
赵立明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如铁。
……
市立中心医院,特殊监护病房。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也压不住田翠心头翻涌的寒意。单间病房的门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屏幕上跳动的绿色线条显示着她的心率依旧有些快。
陈锋派来的两名便衣守在门外。病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后背的肋骨和后颈的伤口在止痛药的作用下钝痛着。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放在被子上,掌心那道粉红色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她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样东西。
左边,是那个老旧的、曾驱散毒气、点亮应急灯的黑色金属方块。此刻它安静地躺在那里,表面黯淡无光,如同耗尽能量的废铁。
右边,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里,那朵纯净的无花粉百合,经过精心护理,依旧保持着盛放的姿态,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近乎不真实的白光。
周景明死了。死于系统清除。死前给她留下了这个方块和这朵花。
方块是什么?花又代表什么?
365…
她脑海中反复闪过这个数字。契约的365天?还是…某种倒计时?
口袋里的芯片一片死寂。但那种被系统锁定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寒意,却越来越清晰。仁心系统的“清道夫”协议已经启动,下一次清除随时会来。医院,真的安全吗?
病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
床头柜上那个一直沉寂的黑色金属方块,毫无预兆地……亮了一下!
不是指示灯!而是整个方块表面,极其短暂地、如同呼吸般掠过一层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晕!快得如同错觉!
田翠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不是错觉!
紧接着!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高频震动感,再次从她贴身的口袋深处传来!是芯片!它又活了!
这一次,震动不再指向坐标!而是传递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冰冷的警告信号!如同被拉响的最高级别警报!
危险!极度危险!就在附近!
田翠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扭头看向紧闭的病房门!又看向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
门外,走廊里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护士脚步的摩擦声?窗户外面…那厚重的窗帘后面,是否正贴着一双毫无感情的电子眼?
无形的杀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被严密保护的病房!
系统的“清道夫”…已经来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不是去抓那个方块,而是猛地攥紧了床头柜上那个冰冷的玻璃瓶!
瓶身冰冷的触感传来。
瓶子里,那朵无花粉的百合,在昏暗的光线下,花瓣似乎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