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俄耳甫斯’…只是…清除…” 苏瑾宜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词句,眼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偏执,“她…失控…必须…处理…”
“处理?!” 贺兰敏的声音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苏瑾宜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像你们当年处理我母亲?处理那些孤儿?处理掉所有挡路的‘容器’?!”
“容…器?” 苏瑾宜被扼住喉咙,却突然扯出一个扭曲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目光死死钉在贺兰敏脸上,“你…你怀里…那本染血的…日记…没告诉你吗?最完美的容器…从来…就不是她…”
贺兰敏瞳孔骤然收缩!苏瑾宜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入他刚刚被颠覆的世界!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
“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惨叫,猛地从手术台上爆发!田翠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在束缚带下绷紧成一张反弓的弦!她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却是一片涣散的、非人的银白色!没有焦距,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狂暴的精神风暴在肆虐!
“反噬…开始了…” 苏瑾宜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神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绝望的解脱,“你…阻止不了…‘摇篮曲’…已经…响起…”
贺兰敏猛地回头!
只见连接着田翠头部的脑机接口设备,指示灯疯狂地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屏幕上的波形已经彻底变成一片刺眼的血红!代表过载和崩溃的最高警报尖啸不止!更可怕的是,田翠的七窍——眼角、鼻孔、耳朵、嘴角——都开始缓缓渗出鲜红的血丝!如同蜿蜒的红色泪痕!
“田翠!” 贺兰敏目眦欲裂!他瞬间松开了苏瑾宜。苏瑾宜像破布一样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
贺兰敏扑到手术台边,看着田翠痛苦到扭曲的脸,看着她七窍流血的可怖景象,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母亲的遗言还在灼烧着他的灵魂(“p.p-017…那个小女孩的眼睛…和我梦里的孩子好像…”),而眼前这个承受着非人痛苦、濒临崩溃的女人,就是那个被当作实验品、被夺走一切的小女孩!是那场罪恶最直接的、活生生的祭品!
“断开!给我断开它!” 贺兰敏冲着苏瑾宜咆哮,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断开…她会立刻脑死亡…” 苏瑾宜喘息着,扶着旁边的仪器艰难地站起来,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深渊…也是…唯一的…出路…”
“放屁!” 贺兰敏怒吼,他试图去撕扯那些吸附在田翠头上的接口线缆,但手指刚碰到冰冷的线缆,一股狂暴的、混杂着田翠痛苦和无数记忆碎片的精神乱流,如同高压电流般狠狠击中了他!
——冰冷刺骨的液体!无数扭曲的、浸泡在幽绿色培养液中的胚胎阴影!
——连接着管线、在巨大玻璃培养舱中沉睡的少女躯体!她的面容…赫然与苏瑾宜有七分相似!
——贺兰容华冰冷的手指拂过培养舱冰冷的玻璃,声音如同毒蛇:“这才是‘摇篮曲’最终的乐章…完美的容器…”
——苏瑾宜跪在培养舱前,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指缝间渗出鲜血…
贺兰敏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这些画面…是田翠正在“看”到的东西?!是苏瑾宜的…秘密?还是贺兰容华更深的谋划?!
就在他精神受创、动作停滞的瞬间,手术台上的田翠猛地停止了惨叫!她涣散的银白色瞳孔骤然收缩,聚焦!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摔倒在地的苏瑾宜脸上!
一个完全陌生的、冰冷到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从田翠染血的唇间一字一句地挤出,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密室里:
“苏…晚…晚…”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咒语!
刚刚还带着诡异笑容的苏瑾宜,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击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崩溃!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闭嘴!闭嘴!不许提她!!!”
田翠(或者说,某种占据了她躯壳的恐怖存在)却置若罔闻。她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冰冷、僵硬、充满无尽恶意的弧度。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在无影灯下闪烁着森然的光泽。
“她…在…‘摇篮’里…” 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苏瑾宜的心脏,“…哭…着…喊…姐…姐…”
“不——!!!” 苏瑾宜彻底崩溃了!她像疯了一样扑向控制台,完全不顾贺兰敏的存在,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地敲击!她要彻底关闭脑机接口!她要让这个恶魔般的声音永远消失!哪怕…同归于尽!
密室内,警报声、崩溃的尖叫、非人的低语、仪器过载的尖啸…混合成一首来自地狱深渊的、失控的摇篮曲。贺兰敏站在风暴中心,怀中是母亲染血的遗言,眼前是濒临毁灭的田翠和彻底疯狂的苏瑾宜,脑中充斥着颠覆性的真相碎片。
冰冷的令牌隔着衣服紧贴着他的胸膛,那颗幽蓝的宝石,似乎也在发出微弱而急促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