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雨囚徒与失控困兽(2 / 2)

“没事了……没事了……”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温柔,在这充斥着痛苦喘息和狂暴雨声的冰冷空间里,微弱却异常清晰,“雨会停的……都会过去的……”

时间在混乱和压抑中缓慢流逝。窗外雷声依旧轰鸣,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田翠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肩胛骨被撞到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贺兰敏的颤抖并未完全停止,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崩溃和撞击自残的疯狂,在她的禁锢和笨拙的安抚下,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他沉重的头颅依旧无力地抵在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锁骨上,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汗水浸透了两人相贴的衣衫,黏腻而冰冷。密闭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渐渐平缓的喘息,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田翠以为这场可怕的“风暴”终于接近尾声,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时——

颈窝处那颗沉重的头颅,忽然动了动。

贺兰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闪电的光芒再次划过,短暂地照亮了他近在咫尺的脸。

田翠的心跳骤然停止。

汗水浸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他苍白的额角,脸上泪痕和汗迹纵横交错,显得无比狼狈。然而,那双眼睛……

方才那种孩童般空洞的恐惧和绝望已经彻底褪去,如同潮水退去后露出的冰冷礁石。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重新聚焦,锐利、冰冷,带着一种刚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审视一切的警惕和……被彻底窥见狼狈后的、赤裸裸的暴戾杀意!

他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那双刚刚还流露过脆弱泪水的眼眸,此刻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死死地钉在田翠脸上。里面的温度,比这密室的墙壁还要冰冷刺骨。那眼神不再是警告,而是带着一种被彻底踩踏了尊严和底线的、毫不掩饰的毁灭欲!

田翠抱着他的手臂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绷紧的肌肉里重新蓄积起的、远比之前挣扎时更加危险的力量!那不是崩溃的力量,那是清醒的、带着绝对压迫感和愤怒的力量!

“谁允许你进来的?”

贺兰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猛地抬手,滚烫而带着惊人力量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攥住了田翠纤细的手腕!

剧痛传来!田翠毫不怀疑自己的腕骨下一秒就会被捏碎!她被迫松开了环抱他的手臂,整个人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一步。

他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缓缓地、带着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感,站了起来。高大的阴影瞬间将田翠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湿透的衬衫勾勒出贲张的肌肉线条,汗水和雨水的痕迹让他像一头刚刚结束血腥搏杀的猛兽。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利刃,刮过她惊惶的脸,扫过她被他攥得发白的手腕,最后落在那扇被她用镇纸砸开、此刻正无声敞开的密室门上。

那眼神里的东西,让田翠遍体生寒。是暴怒,是耻辱,是领地遭到最彻底侵犯后的滔天杀机!

“我……”田翠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听到他痛苦的嘶吼怕他出事,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在贺兰敏那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真正的杀意。那份孕检报告带来的隐秘触动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

贺兰敏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喷发的火山。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力道大得让她眼前发黑。密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声。

“滚出去。”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现在。”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砸在田翠的心上。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迟疑一秒,这个男人绝对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田翠猛地抽回自己剧痛的手腕,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深红色的指痕。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再一步,不敢再看贺兰敏那双几乎要吞噬她的眼睛,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密室。

她冲回书房,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却丝毫无法缓解胸腔里那份沉甸甸的恐惧和屈辱。身后,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在她冲出的瞬间,便带着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咔哒”声,紧紧关闭、锁死。

将里面那头失控又危险的困兽,连同他所有的狼狈、秘密和滔天怒火,再次彻底隔绝。

田翠背靠着冰冷的书房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手腕上的剧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的遭遇。她看向那扇紧闭的密室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怜悯?不,在贺兰敏最后那个眼神下,那点怜悯早已被碾得粉碎。恐惧?有,那冰冷的杀意绝非玩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冒犯尊严后的屈辱和……燃烧起来的、更加旺盛的探究欲和战意!

他越是愤怒,越是失控,越是严防死守,就越证明那扇门后的秘密,以及他暴雨夜的创伤,是她撕开贺兰家族黑暗面纱的关键钥匙!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疯狂地冲刷着这座城市,仿佛要涤荡一切污秽。书房里,冰冷的空气凝结着。

田翠缓缓抬起自己剧痛的手腕,看着那圈深红色的指痕,眼神却一点点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贺兰敏,你以为关上门就结束了?

这场暴雨,才刚刚开始。

我们的战争,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