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将令,”温福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全军即刻拔营,放弃现有碉楼,向木果木转移驻防!”
帐外的风更紧了,卷起地上写满败绩的战报,那些纸张在空中肆意翻飞,恰似无数只惨白的手,无情地数落着温福的过错。
“……”
温福所率的西路军被敌军追着打,他退守到木果木驻防,实则是养精蓄锐,寻找新的突破点。
此刻,温福正率领着部队马不停蹄地全速前行。
不多时,那条从木果木旁边穿过的河,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帅,木果木已到,不知我们该在何处安营扎寨?”参将王周策马来到大帅身旁,请示道。
“王参将,就依傍着这条河安营扎寨。”温福应道。
“遵命!”王周离去。
温福轻催战马,心中暗自思忖:“本帅此举绝非逃避挨打,而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战略大转移。”他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
与此同时,乾隆岳父桂林所率领的南路人马,此刻战况如何呢?
南路营寨之中,篝火正熊熊燃烧。此前,桂林巧妙地从敌军后方发动突袭,一举拿下了十几座碉楼。
捷报迅速传至北京,乾隆听闻龙颜大悦,当即传谕旨,奖赏桂林黄金千两。
“你还别说,这回老丈人真给我长脸,免得其他臣子背后乱嚼舌头,什么凭关系往上爬。”乾隆暗自思忖。
嘉奖令像长了飞毛腿,很快飞进了南路总指挥大帐,桂林手捧嘉奖令欣喜若狂,当即命厨师精心炒制了几个拿手好菜,邀幕僚赵友一同畅饮起来。
二人推杯换盏,喝到兴高采烈处,竟玩起猜拳行令的游戏,只听他们大声吆喝着:“哥俩好呀六六六啊——!”
酒壶重重地怼在案几上,舌头也不听使唤了,桂林满脸通红,牛气冲天说道:
“待本帅彻底扫平小金川,定要向皇上讨赏这川西的绝美风光!”
这时,一名亲兵悄悄走上前来,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谋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去下面喝酒,别在这儿神神秘秘的。”实际上亲信要密告桂林前日有人要弹劾他的事。
桂林却不耐烦地挥手将亲信斥退。毕竟,在皇上表扬他“调度有方”的朱批面前,任何不和谐的杂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该来的总要来,风云突变。
十日后,乾清宫内气氛凝重,乾隆面色阴沉如水,眉毛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的案几上摆放着的并非捷报,而是弹劾桂林的奏折。宋元俊的字迹因泪水浸湿,显得有些模糊,
其在上面写道:“臣弹劾桂林,墨笼沟被敌军围困达三昼夜之久,而桂林大营距离贼垒仅十里之遥,他竟以‘雾大难行’为由,按兵不动!”
阿尔泰附奏的密折,更是如同一记惊雷,让乾隆怒不可遏,上面写着:“探得小金川土司,派人送金锭三箱至桂林帐下,亲随侍卫可为证!”乾隆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猛地将奏折掷在龙案上,震得茶盏摇摇欲坠。然后捉笔在手,带着满腔愤怒,沙沙点点写下了:
“着桂林即刻解职,由福隆安星夜兼程赶赴南路接管军务!着命刑部派员火速入川,会同川陕总督彻查墨笼沟战败之缘由,以及桂林受贿之事!”
旨意随着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如疾风般冲出了京城。
三天后,南路营的信使顶风冒雪,匆忙闯入桂林的大帐。
“大帅……京里传来旨意……”信使被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展开黄绢圣旨。
桂林接过一看,顿时面如死灰,失声道:“这是陷害,赤裸裸的污蔑!我岂会收受贿赂?”
幕僚赵友赶忙上前安慰道:“大帅,您且放宽心走吧,待我为您辩明冤屈。
清者自清,总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时候。福隆安过几日就到,我定会向福将军解释清楚的!”
桂林被罢官的消息,如一阵风般迅速传开。
温福望着皇上任命福隆安的圣旨,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福隆安”这三个字。
忽然,他嘴角微微一撇,不屑地蹦出两句话:“桂林这盘毫无用处的废棋,皇上总算把他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