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道幽暗剑光接触到刑天斧影那狂暴猩红煞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如同滚烫的餐刀切入凝固的牛油!那足以劈开山岳、斩断法则的猩红煞气,在这道看似微不足道的幽暗剑光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剑光所过之处,猩红煞气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没有爆炸,没有抵抗,只有一种源自本源的、彻底的“归寂”!
嗤——
幽暗剑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魔尊以命相抵的战戟戟尖、穿透了瑶池仙子燃烧仙血布下的星辰锁链、穿透了刑天斧影那凝练了万载怨煞的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庞大凶戾的刑天斧影,猩红的光芒骤然凝固。斧身上那如同血脉般流淌的古老纹路,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死寂。下一刻,整个斧影如同被风化的沙雕,从被剑光穿透的核心处开始,无声无息地崩解、溃散!化作漫天细碎的、毫无灵性的黑色烟尘,簌簌飘落!
深渊深处,那翻腾不休、支撑着斧影的怨煞洪流,仿佛失去了主心骨,发出一声不甘的、悠长的哀鸣,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深渊底部,重新陷入死寂。那股压在众人心头的毁灭阴云,骤然消散!
噗通!魔尊再也支撑不住,战戟脱手,魁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在云海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云絮,陷入昏迷。
瑶池仙子闷哼一声,燃烧星光的阵法彻底崩散,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被眼疾手快的哈士奇一个飞扑接住,软软地伏在狗背上,气若游丝。
南宫烈挣扎着想爬起,却又无力地跌坐回去,看着厉无痕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厉无痕依旧保持着出剑的姿势,闭着双眼。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一缕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流下,滴落在脚下的云海上,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归墟剑身上的幽芒也黯淡下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沉黯古朴的模样,只是剑脊上似乎多了一道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暗红纹路,如同凝固的血丝。
云海之上,一片狼藉后的死寂。只有罡风呼啸的声音,以及哈士奇粗重的喘息。
厉无痕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疲惫到了极点,却又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他没有去看昏迷的魔尊和虚弱的瑶池,也没有看重伤的南宫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沉寂的古剑之上。
归墟剑,吞噬了刑天断刃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缕残魂凶煞。它变得更加沉重,那股沉寂的剑意之中,似乎也融入了一丝难以磨灭的杀伐烙印。这柄剑,既是守护之器,亦是凶煞之源。它选择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直指本心的道路。
厉无痕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残破的战场,扫过每一个浴血的同伴,最后,落在了丹娃那双纯净的眼睛上。小娃娃似乎被刚才惊天动地的景象吓到了,紧紧抱着哈士奇的脖子,大眼睛里还噙着泪花,但看到厉无痕望过来,却又努力地挤出一个带着泪痕的笑容。
“路…”厉无痕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自己走。”
他收剑归鞘,那沉重的剑鸣,仿佛为这场惨烈的战斗画上了句点。归墟剑柄末端,那枚小小的凹槽里,初代掌门的剑穗链扣,在晨曦的微光下,闪烁着温润而坚定的微光。
深渊的罡风依旧凛冽,吹动着厉无痕染血的玄衣。他弯下腰,拾起魔尊脱手的黑金战戟,扛在肩上,又走到哈士奇身边,轻轻抱起昏迷的瑶池仙子。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沉稳。
“走。”他看向南宫烈,只吐出一个字。
南宫烈挣扎着,用战戟支撑起身体,默默跟了上去。哈士奇驮着丹娃,甩了甩沾血的狗毛,低呜一声,也迈开步子。
破碎的云海之上,朝阳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辉洒满这片刚刚经历了毁灭与新生的战场。一行身影,相互搀扶,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地,踏着金色的晨曦,向着瑶池仙境的方向,缓缓走去。身后,是沉寂的剑冢深渊,以及那柄深埋其中、承载着万古因果与无上凶威的归墟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