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武眯眼观察片刻,突然指向一条干涸的溪沟:\"走那里。铁蛋说过,这条沟能通到乱石滩。\"
战士们像蛇一样滑入溪沟,在碎石和荆棘间艰难爬行。有个新兵不小心踢落石块,引来日军机枪的扫射。子弹打在头顶的岩石上,溅起串串火星。
\"别停!继续爬!\"王喜武殿后,不时回头开两枪迟滞追兵。当最后一个战士钻出溪沟时,狙击手突然闷哼一声——子弹擦破了他的肩膀,鲜血很快浸透了半边衣裳。
\"喜子哥!\"铁蛋带着接应队正好赶到,孩子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力量,硬是把王喜武背了起来。\"医护兵!快!\"
山下的日军越聚越多。李云龙从望远镜里看到,至少两个大队的兵力正分三路包抄黑云岭。更糟的是,远处尘土飞扬,看样子还有装甲车。
\"他娘的,捅了马蜂窝了!\"李云龙啐了一口,\"传令下去,按三号预案,分散突围!\"
\"三号预案\"是独立团最坏的打算——化整为零,以班排为单位钻山沟、打游击。战士们早就记熟了自己的撤退路线和集结地点,连铁蛋带的孩子们都能闭着眼画出地图。
队伍像水银泻地般散入群山。李云龙带着警卫排断后,边打边撤。有个鬼子少尉举着军刀冲来,被他一个点射击毙。子弹呼啸着从耳边掠过,有发擦破了帽檐,但他顾不上这些,只管掩护战士们撤退。
正午时分,部队终于甩开追兵,在预定集结点——鬼见愁岩洞汇合。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十一人,大多是断后的战士。铁蛋红着眼圈报告:\"喜子哥伤得不轻,但张大夫说没伤到骨头...\"
岩洞里挤满了人和物资。兵工厂的老师傅们已经在整理设备,准备找个隐蔽处重新开工;妇女们支起铁锅煮野菜粥,香气驱散了些许紧张气氛;孩子们懂事地缩在角落,不哭不闹。
\"老李,接下来怎么办?\"赵刚递过碗热粥,\"鬼子这次是铁了心要剿灭我们。\"
李云龙盯着洞外的群山,突然笑了:\"还记得'麻雀战'怎么玩吗?现在轮到咱们当麻雀了。\"
新的战术很快成型:全团分成十几个战斗小组,每组配一名本地向导;专挑鬼子补给线打,打了就跑;铁蛋带着孩子们建立新的\"消息树\"网络,用不同颜色的布条传递情报。
第一场战斗在三天后打响。周卫国带的炮组伏击了日军运输队,两发炮弹掀翻了三辆卡车。等鬼子援军赶到时,战士们早钻进了错综复杂的溶洞群。
接下来是王喜武的狙击组。虽然肩膀带伤,但狙击手依然弹无虚发,专打日军的军官和通讯兵。最绝的一次,他们用缴获的日军电台发布假命令,导致两个中队在深山老林里白跑一整天。
铁蛋的侦察班更是神出鬼没。孩子们扮成放羊娃,把鬼子的巡逻队引进雷区;往水井里扔巴豆;甚至把马蜂窝丢进日军帐篷。有个孩子还发明了\"臭弹\"——用腐烂的鱼内脏和硫磺粉混合,那味道能熏得人睁不开眼。
日军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白天要防冷枪,晚上怕偷袭,连吃饭都得提防下毒。到八月底,扫荡部队不得不收缩防线,只控制主要村镇和交通线。
这天傍晚,李云龙收到楚云飞的密信。晋绥军准备在青龙关打场伏击,希望独立团配合牵制日军。
\"老楚这是要给咱们送功劳啊。\"李云龙笑着把信递给赵刚,\"打青龙关是场硬仗,咱们的牵制越狠,他们胜算越大。\"
作战计划很快敲定:张大彪带一营佯攻日军前哨站;王喜武的狙击组骚扰指挥部;铁蛋带着孩子们漫山遍野插红旗,制造大军压境的假象。
战斗打响后,日军果然上当,紧急从青龙关抽调一个大队回援。等他们发现上当赶回去时,楚云飞已经结束战斗,正在打扫战场。
\"云龙兄,妙计啊!\"战后会师时,楚云飞握着李云龙的手直摇,\"你们这一闹,鬼子至少少派了两个中队!\"
李云龙嘿嘿一笑:\"小意思。老楚啊,你那有没有多余的电台零件?我们的在转移时摔坏了...\"
楚云飞当即命人送来半部电台和两箱电池。作为回礼,李云龙送了五支改装过的三八大盖——枪托上都刻着\"抗日必胜\"四个字。
秋风吹过山岗,带来丝丝凉意。李云龙站在岩洞口,望着远处起伏的群山。如今的独立团就像这山间的野草,看似柔弱,却能在最贫瘠的石缝中扎根。鬼子可以烧毁村庄,却毁不掉人心中的火种。
\"团长,想啥呢?\"铁蛋捧着新编的草鞋跑来,\"试试合脚不?\"
李云龙穿上草鞋走了几步,意外地舒适。孩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鞋底还细心地垫了层棉布。
\"不错。\"他揉揉铁蛋的脑袋,\"走,跟老子去查哨。今晚可能有雨,得让战士们加件衣裳。\"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山路上拉得很长。远处,炊烟在临时营地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大地上,新的故事正悄然孕育。就像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看似柔弱,却能在最贫瘠的土壤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