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哪儿逃呢?
南直隶,那是绝对不能去的,朝廷的势力在那儿盘根错节,他们这群残军一旦现身,无异于自投罗网;
再看山东,经过此前的混战与劫掠,早已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死人,阴森恐怖得让人胆寒,更是不敢踏足半步。
众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出路。
最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河南,可豫南也危机四伏,不能贸然前往。思来想去,有人怯生生地提议:
“去归德吧,兴许在那儿能寻得一条生路,到时候真要是情况不妙,咱们大不了往山里跑,重操旧业,落草为寇,总好过在这儿等死。”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似乎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主意既定,他们心急火燎地冲向马厩,想着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骑马赶路能快些逃离这鬼地方。
然而,当他们踏入马厩的那一刻,恐惧瞬间如藤蔓般缠上心头,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见所有的马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有人战战兢兢地嘟囔着:
“马睡觉不都是站着的嘛,如今这般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睡着了,莫不是……莫不是中了邪,迷怔了?哎呀,不好,定是那些鬼魂还没走,都附在了马体内!”
这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恐慌情绪。
他们彻底乱了方寸,慌不择路地丢下所有可能影响跑路速度的东西,锅碗瓢盆、兵器行囊散落一地,随后不顾一切地向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仿佛身后真有一群恶鬼在追赶。
此刻,在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跑得越远越好,只要能逃离这被诅咒的地方,哪怕前路茫茫,也在所不惜。
游击队奉命留人在附近悄然观察敌军动向,这一看,可把他们给干傻眼了。
只见那不到两万的残军仿若发了疯一般,平日里视作性命的武器都被随手丢弃,马厩里现成的马匹也全然不顾,一个个拼了命地朝着西北方向狂奔,那模样,就好像身后有千军万马在穷追不舍。
可实际上,这四下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游击队,哪里还有别的什么追兵啊!
负责观察的队员们惊得目瞪口呆,缓过神来后,立马派人火急火燎地赶往黄河东岸汇报这一离奇状况。
东岸这边,太监们听闻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太监轻声笑道:
“废话,营地一夜之间人莫名其妙地没了,还不见丝毫打斗痕迹,换做是谁,都会以为是闹鬼了,不跑才怪呢。咱们圣上那可真是神仙下凡,连这人心惶惶之下的反应都能算计得精准无误。”
说罢,他神色一凛,面朝京城方向,极为郑重地缓缓下跪,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那虔诚劲儿,仿佛圣上此刻就在眼前。
周围的其他人虽说还不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们坚信公公们做事自有道理。
见带头的太监下跪,众人也呼啦啦地跟着全面北下跪,黑压压的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太监们磕完头,起身掸了掸衣袍,转而笑着向众人解释道:
“咱们这是在给皇帝陛下行礼呢,如今敌人这一系列荒唐的行为,可都是陛下早就算到的。接下来,咱们也别闲着,只需去往敌营,将那些倒地的马牵走,营帐统统收了,物资也都安全送走就成了。”
说着,他抬眼向远方眺望,估算着马队归来还需的时间,微微皱眉后再次开口道:
“留下两万人处理营帐的收拾和搬运之事,所有东西都务必送回微山待命,另外一万人,跟着那些逃窜的人,等晚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们也‘送’走!”
众人领命,迅速行动起来,一时间,黄河东岸与敌军营地之间,又是一番忙碌景象,一场奇特的“战后收尾”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