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链抬头看了他一眼: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俺叫张彪,本地的,家里…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李若链点点头,示意他脱了上衣检查身体。
张彪虽然瘦,但没有明显疾病残疾,四肢健全。
“合格!”
李若链大笔一挥,在册子上记下他的名字,然后示意旁边的军官给他发安家费。
两锭白花花的银子,一袋沉甸甸的糙米。
张彪接到手里,银子攥在手心硌得生疼也舍不得放,他小心翼翼地把银子塞进怀里,扛起米袋就要往家跑。
“慢着!”
李若链叫住他:“领了朱将军的饷,就是朱将军的兵!守规矩,听号令!敢犯军法,严惩不贷!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
张彪连连点头,扛着米袋一路小跑。
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瞬间炸锅了。
“嘶…二两现银?真给啊?”
“俺也去试试!家里孩子都饿瘦了!”
“让让!让让!俺先来!”
一时间,招兵点门庭若市,报名的人挤作一团,场面更加火爆。
“哼!‘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朱将军此言,学生实难苟同!”
卧槽,有键盘侠!
人群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年轻秀才,负手而立,脸上带着读书人的清高和对眼前“粗鄙”场面的不屑。
喧嚣为之一滞,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王大力的大嗓门也卡了壳,瞪着秀才一时不知如何用粗话反驳这文词儿。
陈秀才见吸引了注意,声音又拔高了些,带着痛心疾首的意味:
“《左传》有云:‘兵者,不祥之器。’ 我大明卫所之弊,积重难返!军户逃亡者十之七八,为何?名为官兵,实为奴役!上官克扣,粮饷不济,器械朽坏。驱此等羸弱之卒上阵,非死即残,徒令父母妻子倚闾而泣,此等‘光荣’,何其惨痛?!”
他环视着面露犹疑的百姓,继续戳着本地人最深的恐惧:
“再看这岭南地界,虽无建奴铁蹄,然则山匪海盗、瑶僮土司之乱、乃至官军自身扰民劫掠,哪一样不是兵祸?!
百姓畏兵如虎,避之唯恐不及!朱将军今日以区区二两银、一斗米,诱使良家子弟投身此等‘贱业’,岂非饮鸩止渴?
他日若也沦为那等扰民之兵、填沟壑之鬼,这‘全家光荣’岂不成了天大笑话?尔等口中的‘光荣’,不过是血泪换来的几两买命钱罢了!”
咦,还是个有文化的键盘侠,招兵现场瞬间冷寂!
王大力气得满脸通红:"我艹,你个不知死活的酸子,信不信老子一斧头送你去见孔夫子!"
李若链眉头紧锁,正要开口。
一个沉稳如铁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寂静:
“说得好!句句戳在岭南父老的心窝子上!”
朱启明排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秀才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直视对方。
他刚赶到,正好撞上这一幕。
朱启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卫所烂透了!当兵的饿肚子、受盘剥、像牲口一样被驱使,死了都没人埋!官兵比土匪还狠,祸害起百姓来眼睛都不眨!
这些,老子在北方看得更多,更惨!你们怕当兵,恨当兵,老子不怪你们!因为过去的兵,他就不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