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穹城独有的雾光,夕阳落进灰色高墙间,勾勒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剪影。拾荒者医院里设备简陋,昏黄灯光在呼吸机的节奏下一明一暗。
沈一衡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比从前更显苍白,眼窝下隐隐一层青影,唇色却泛着不属于活人的冷意。
但他——还在呼吸。
梓睿仔细观察了一下,掀开对方的眼皮,眼珠轻轻转动了半分,反射迟缓,却依旧存在。
“还活着。”她低声确认,喉咙干涩。
泡囊的后遗症还在,她自己胸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液压感,每一次吸气都像是隔着一层水膜。可她还是忍着不适,一直照顾着沈一衡几天几夜了,盯着那双紧闭的眼睛看了很久。
“……你这个人啊,命倒是挺硬的。”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鼻尖酸得要命。
床头放着一张塑封过的诊断单,上面潦草记录着他的身体情况:
姓名:衡渊。
症状:全身肌肉短暂性纤维逆灌、三处内出血未稳定、精神域持续异化波动、污染等级接近 Level-2 临界……端着水盆站在床边,指尖微微发颤。
不管是哪一项听起来都不是太好的事情,不过...还活着就好,医生护士都说这人的身体自愈能力倒是顶级,估计跟他自身的污染能力有关。
“对了,忘了跟你说,他都几天没翻身了,你差不多该帮他翻身擦拭一下身体,不然容易长疖子。”门口又探进来一颗护士的小脑袋,将水盆放在门口,说完就缩了回去,小眼珠里满是贼兮兮地意味。
“……长你个头的疖子。”燕子骂了一句,“这是他们的责任,梓睿你不必做这些事,反正你跟这个丑东西也没啥关系,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燕子回过头,却正好对上梓睿那微微泛红的脸庞。
“额...不是吧。”
“要不然...你先出去。”梓睿说了一声,下了逐客令。
“毕竟,他救了我们两个。”
“可是......好吧。”燕子愤愤地踹了一脚床沿,顺手出门将门带上。
“哼。”
梓睿转过头,看了眼沈一衡那张平静得像是与世无争的脸,眉心微皱了下。呼吸机的提示音依旧稳定,配合着窗外逐渐沉入雾光的日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一种诡异的“停滞”。
“我最多还能维持三天,你要是这三天还不醒,那我也没办法了。”
每当梓睿想要放弃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天再第四天灾的遗迹里,对方那或是莫名其妙或是洞察先机的话语,他的身上满是神秘色彩,可又偏偏次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只是这水火咋来的......
梓睿端着水盆站在床边,指尖微微发颤。咬了咬下嘴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张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终究还是慢慢伸手,开始帮他掀起被角。
——纤细的指骨,清晰可见的伤痕,还有胸口处淡淡浮现出的灰色神印残痕。沈一衡的身体并不壮硕,但那种从内而外渗出的压迫感,即便昏迷着都依旧令人感到无法直视的锋利。
她动作尽量轻,眼神却一刻都不敢离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仿佛他哪怕皱一皱眉头,她也能立刻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