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将星归位(2 / 2)

“陛下!”戚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左手高高举起那卷染血的羊皮,“此乃罪臣…前番出哨,以数十亲卫性命为代价…自狄虏一名千夫长尸身上搜得!非是罪臣贪功,而是…而是罪臣发现,狄虏对我边关布防、兵力调动,竟如掌上观纹!罪臣疑有内鬼通敌,才冒险深入,欲擒其传讯信使!此图…便是铁证!”

哗——!

整个奉天殿瞬间炸开了锅!通敌?!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张廷玉一直半闭的眼皮猛地一跳,周廷儒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

“呈上来!”龙椅上的赵琰,眼中精光爆射!

王承恩快步上前,小心翼翼接过那卷染血的羊皮,解开油布,在御案上缓缓展开。一张绘制得极为精细的北境边防舆图呈现在皇帝和近前几位重臣眼前!山川、河流、关隘、卫所、驻军营地…甚至标注了兵力多寡、换防日期!其详尽程度,令人头皮发麻!

【系统:消耗10点国运点,启动深度分析…目标:北狄边防布防图。材质鉴定:鞣制三年以上北地羊皮,墨迹成分含辽东松烟及胶质,与北狄宫廷文书用墨一致。笔迹分析:书写者惯用左手,笔锋转折处有刻意模仿大胤军驿塘报笔迹特征,但‘礅’‘堡’等字末笔习惯性上挑,与存档中兵部职方司郎中刘海…部分密报抄本残留笔迹相似度87.3%!结论:此图真实性极高,且绘制者极可能为大胤内部通敌人员,刘海嫌疑重大!】

赵琰的视野边缘,一行行幽蓝色的文字飞速闪过,带来冰冷而确凿的指引。他心中惊涛骇浪,刘海!果然是他!兵部职方司,正是掌管边防舆图、军情传递的机要之地!这阉奴,竟将国之命脉卖与狄虏!

“陛下!”张廷玉终于无法保持镇定,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沉声道,“仅凭此一来历不明的狄虏舆图,焉能断定我朝有大臣通敌?或许是狄虏细作窥探所得…”

“张阁老!”赵琰猛地打断他,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他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一角,那里标注着一个小小的烽燧符号和兵力数字,“此乃‘望北坨’烽燧!上月因山洪冲毁驿道,兵部才刚下文,命其守军暂移驻五里外废弃营堡!此等最新调动,若非兵部职方司核心之人泄露,狄虏细作纵有通天之能,岂能知晓得如此迅捷详尽?!”他目光如电,扫过脸色惨白的周廷儒,最终盯在张廷玉脸上,“刘海!此人何在?!”

“刘…刘海…”周廷儒身体一颤,下意识看向张廷玉。

张廷玉心头剧震,皇帝言之凿凿,直指刘海!那舆图上的标记,连他这个首辅都不甚清楚细节!难道…难道刘海那奴才,竟背着他将如此核心的机密也卖了出去?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陛下!”王承恩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森然,“奴婢奉旨查抄刘海外宅时,于其卧房密室暗格中,搜出尚未及销毁的…与北狄往来密信数封!信中所涉边防军情,与…与戚将军所呈舆图,多处吻合!更有…指使其心腹,于押运途中损毁西山格物院所炼‘新铁’,拖延军械供应之指令!” 王承恩说着,从袖中取出几封密信,高举过头。那信笺一角,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扭曲的蝎子图案——正是刘海私下联络心腹的暗记!

铁证如山!

轰!

整个朝堂彻底沸腾!通敌!资敌!破坏军械!条条都是凌迟大罪!所有投向张廷玉和周廷儒的目光,瞬间变得惊疑、审视,甚至…恐惧!

张廷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眼前阵阵发黑。完了!刘海这个蠢货!竟留下如此要命的把柄!他苦心经营的局面,竟被这个阉奴彻底葬送!他必须切割!立刻切割!

“陛下!”张廷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痛与“震惊”,“老臣…老臣失察!竟不知此獠包藏如此祸心!竟敢通敌卖国,毁我长城!罪该万死!万死难赎其辜!请陛下即刻下旨,锁拿刘海,严查其党羽,以正国法,以慰边关将士英灵!”他叩首于地,姿态悲愤至极,仿佛自己也是刚刚知晓,也是受害的重臣。

周廷儒见状,也慌忙跟着跪下,浑身筛糠般颤抖,连呼:“臣等失察!臣等有罪!”

赵琰看着阶下跪倒一片的“忠臣”,看着张廷玉那表演得淋漓尽致的“悲愤”,心中只有冰冷的嘲讽。切割?断尾求生?好快的刀!他暂时没有戳破这张薄纸,目光缓缓移向殿中那个依旧被镣铐锁着、摇摇欲坠的身影。

“戚光。”

戚光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混杂着污迹流进眼睛,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御座上那团模糊却无比威严的金色身影。

“你,深入敌后,探得通敌铁证,虽败…尤有功!”赵琰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殿,“来人!除去戚将军镣铐!”

“谢…陛下…”戚光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在铁链卸去的瞬间,眼前彻底一黑,向前软倒。

“戚将军!”王承恩眼疾手快,一步抢上扶住。

“传太医!好生照料!”赵琰霍然起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最终落在张廷玉和周廷儒身上,一字一句,如同宣告:

“刘海通敌叛国,罪不容诛!着东厂、锦衣卫即刻锁拿,抄没家产,严审其党羽!凡涉此案者,无论何人,一查到底!”

“兵部职方司,上下人等,即刻停职,由北镇抚司接管,彻查所有文书往来!”

“宣府军情紧急!朕意已决,重整京营,抽调精锐,驰援北疆!兵部、户部、工部,全力配合!若有推诿懈怠,贻误军机者…”赵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意,“与刘海同罪!”

圣旨如雷霆,炸响在奉天殿上空。张廷玉和周廷儒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皇帝赢了这一局,用刘瑾的血,洗刷了戚光的“罪”,更将一把无形的铡刀,悬在了他们的头顶!

**——**

西山,格物院工坊。

沉重的水力锻锤依旧在轰鸣,砸落,抬起,再砸落!巨大的铁砧上,一根根暗红色的铜铁合金枪管粗胚,在千钧之力的反复锻打下,发出沉闷而富有韵律的呻吟,火星如同瀑布般飞溅。

墨衡的脸庞在炉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油污和汗水早已模糊了五官,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锻锤下不断延伸、变形、泛出致密金属光泽的枪管。他亲自操持着长铁钳,精准地翻动、调整着枪管的角度和位置,确保每一次重击都落在最需要锻打的位置。肩胛的旧伤在持续的发力下隐隐作痛,但他浑然不觉。

“墨先生!墨先生!”一个年轻工匠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成了!成了!宫里…宫里来人了!戚将军…戚将军被陛下赦免了!还官复原职了!刘瑾…刘海那个狗贼,通敌叛国,被抓了!”

工坊内震耳欲聋的锻打声为之一滞。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愕然地看向报信的同伴,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苍天有眼啊!”

“戚将军没事了!”

“刘海那阉狗活该!”

欢呼声中,墨衡握着铁钳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炉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更深的执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转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将钳口中那根刚刚锻打完毕、通体暗红、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枪管,狠狠浸入旁边盛满冷水的巨大木桶!

嗤——!

剧烈的白汽冲天而起,瞬间模糊了墨衡的身影。滚烫的金属遇冷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不甘的咆哮。

当白汽稍稍散去,墨衡将冷却的枪管从水中抽出。暗红的金属光泽褪去,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青黑色,表面光滑致密,残留着锻打的纹理,入手沉重而坚韧。

他拿起通条,插入枪管。

顺畅!均匀!带着令人心安的阻力感,直抵棺底!

成了!又一根!

墨衡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狂喜,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油污混合的泥泞,嘶哑的声音穿透了工坊的喧嚣,压下了众人的欢呼:

“吵什么!”

“继续锻打!”

“日落前,我要看到第一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