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冰墙反射(2 / 2)

“石猴!鹿角!带所有人!去北坡!砸冰!取冰!快!”草叶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和嘶吼而完全破音,她指向北坡,“把冰搬到沟壑入口!堆在胸墙外面!堆成斜面!快!快啊!”

命令如同天方夜谭!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突然命令战士去搬冰?!

“草叶!你疯了吗?!”疤脸一斧劈开一个扑上来的穴熊战士,嘶声怒吼,“顶不住了!搬什么冰?!”

“想活命!就听我的!”草叶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她不再解释,猛地推开身前的敌人,不顾一切地朝着北坡冲去!用行动代替了命令!

石猴和鹿角对视一眼,看到了草叶眼中那近乎燃烧的疯狂决绝。两人猛地一咬牙:“信草叶姐!跟我来!”他们强行从混战的边缘脱离,带着几个还能抽身的战士,如同离弦之箭扑向北坡!

北坡,寒潭边缘。连日严寒,潭边凝结了大片厚厚的、相对纯净的冰层。石猴等人用石斧、石矛疯狂地砸击冰面!大块大块的坚冰被撬起、抱起、扛起!他们不顾寒冷刺骨,不顾冰碴割手,如同蚂蚁搬家般,将沉重的冰块拼命运往岌岌可危的沟壑入口!

沟壑入口的混战已经白热化。鹰部落的方阵彻底瓦解,战士们各自为战,浴血拼杀,被数量占绝对优势的穴熊战士一步步逼向胸墙。每退一步,都有人倒下!疤脸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魔神,石斧挥舞的范围越来越小,独眼中已透出死志!

“冰!冰来了!”石猴嘶哑的吼声如同天籁!

第一批沉重的冰块被气喘吁吁地堆砌在胸墙外侧的斜坡上!草叶早已等在那里,她抓起一块相对平整的冰砖,不顾寒冷,用粗糙的石块和骨片,疯狂地打磨着冰块的表面!

“快!磨!把冰块朝外的那一面!磨平!磨光!像磨石斧一样!”草叶的命令简短而急迫。

战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在草叶近乎偏执的催促下,本能地执行。他们用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石块、骨片、甚至粗糙的皮子,在刺骨的寒冷中,拼命打磨着冰块朝向外侧(敌人方向)的表面!冰屑纷飞,手指冻得麻木失去知觉,但他们不敢停歇!

一块,两块…越来越多的冰块被运来,被粗糙地打磨,然后被草叶和石猴等人,以尽可能大的倾角(斜面迎着正午阳光的方向),一层层堆砌、码放在沟壑入口外的斜坡上!一道歪歪扭扭、晶莹剔透,却反射着越来越刺眼光芒的“冰墙”,在血与火的修罗场上,以一种怪诞而决绝的姿态,迅速成型!

正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道仓促堆砌的冰墙斜面上!被打磨得相对光滑的冰面,瞬间变成了无数块破碎而耀眼的镜子!

“碎颅”酋长正挥舞着巨斧,即将劈开挡在胸墙缺口处一个鹰部落战士的头颅!他狂暴的目光扫过那道突然出现的、怪异的冰墙——

嗡——!

无数道被冰墙反射、聚焦、扭曲放大的、炽烈到无法形容的强光,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烧红钢针,毫无征兆地、狠狠地刺进了他以及周围所有穴熊战士的瞳孔深处!

“啊——!我的眼睛!”

“瞎了!我瞎了!”

“火!是火!天神发怒了!”

无法想象的剧痛和瞬间的致盲,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穴熊战士的神经中枢上!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穴熊战士,包括凶悍的“碎颅”酋长,同时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他们猛地丢掉武器,双手死死捂住如同被烙铁烫穿的眼睛,身体如同醉酒般疯狂地踉跄、旋转、倒地翻滚!剧痛和极致的恐惧瞬间摧毁了他们的意志和战斗力!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罚”,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在穴熊大军的后方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恐慌!

“恶灵!是光的恶灵!”

“天神抛弃我们了!快跑啊!”

恐惧的浪潮瞬间压倒了复仇的狂热和酋长的威压!穴熊大军,无论是前排被强光刺伤的战士,还是后排不明所以的战士,彻底崩溃了!他们丢盔弃甲,不顾一切地转身,疯狂地推搡着,哭嚎着,朝着营地的方向亡命奔逃!那两座巨大的攻城塔,被彻底遗弃在荒野上,如同被拔掉爪牙的巨兽。

沟壑入口前,刚刚还如同地狱的景象,瞬间变得诡异而安静。只剩下满地翻滚哀嚎的穴熊战士,以及那道兀自反射着刺目阳光、边缘还在滴淌着融化冰水的、歪歪扭扭的冰墙。

鹰部落幸存的战士们,拄着染血的武器,茫然地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看着那些捂着眼睛哀嚎打滚的强敌,看着那道在阳光下闪耀着奇异光芒的冰墙…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让他们几乎无法思考。

草叶脱力地靠在一块融化的冰砖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灼热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冰墙上那些被自己粗糙打磨出的、勉强能反射光线的冰面,再望向荒野上那如同退潮般溃逃的穴熊大军…一股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对自然伟力的敬畏、以及一丝触摸到未知力量的心悸,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胸膛。

“光…光也能杀人…”石猴喃喃自语,看着自己冻得通红、布满冰碴割痕的手,再看向那道救命的冰墙,眼神充满了震撼和一丝茫然。

疤脸拄着石斧,独眼死死盯着冰墙,又看看那些痛苦翻滚的穴熊战士,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而复杂:“他娘的…这仗打的…真他娘的…邪门!”

寒风卷过战场,带着血腥、冰水的冷冽和阳光残留的灼热气息。那道歪斜的冰墙,在正午的阳光下,如同鹰部落绝境中竖起的一道用智慧与天时铸就的、冰冷而耀眼的生存丰碑。它反射的光芒,不仅刺瞎了敌人的眼睛,更在鹰部落幸存者的心中,投下了一道关于力量本质的、全新的、令人战栗的阴影。

第七十八个绳结,浸染着冰块的刺骨寒气、融冰滴水的冰冷、强光灼目的刺痛以及劫后余生的复杂战栗,被草叶用冻得僵硬、沾着冰屑和血污的手指,死死系紧。它铭刻着“冰墙反射”这场借天时地利之光、行致盲乱心之实的绝地诡术,更铭记着当第一声因强光而起的惨嚎撕裂战场时,那混合着胜利震撼与触碰未知禁忌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寒冰为镜,天光为刃,刺目焚心,溃敌于无形。

冰融水冷,血痕未干,是生存的奇谋,亦是力量认知的冰冷拐点。

而鹰喙崖下,秦霄眉心那道深壑,在冰墙反射的强光余韵中,仿佛被那刺目的光芒微微照亮。沉睡的意识深处,关于光学、反射与心理战的冰冷知识洪流,正无声地冲刷着记忆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