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藏,万籁俱寂。花影门府邸,青砖黛瓦间,幽蓝萤火如鬼火般浮动,将曲折回廊映照得影影绰绰,宛如幽冥之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踏碎了夜的沉寂,绮梦身着一袭染血的裙裾,犹如一朵凋零的红莲,匆匆奔入内殿。
她身后,墨离紧握玄铁重剑,剑尖轻点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南宫洛银铃般的佩饰在暗夜中交织成一曲不祥的乐章。
花琼楼正斜倚在缠枝牡丹屏风前,手中把玩着一支温润如玉的玉箫,闻声抬眼,眼底掠过一抹凌厉的寒芒。
他身形如魅,瞬间飘至绮梦面前,修长五指如铁钳般骤然锁住她雪白的颈项,仿佛要将她纤细的生命线就此掐断。
烛火摇曳,映照在他鎏金护腕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将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映衬得半明半暗,宛如地狱中的修罗。
“背叛我?”他的声音轻若鸿毛,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拂过刀刃般锋利。
指节一寸寸收紧,绮梦的翡翠耳坠在挣扎中碎裂,玉珠滚落青砖,发出清脆而哀怨的声响,如同她此刻的心碎。
绮梦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他手腕,不是为了挣脱,而是为了传递一种决绝的信息。
她艰难地仰头,喉间挤出微弱的气音:“叠影……异变……”
话音未落,花琼楼已松手后退,宽大的藕粉色袖袍带翻案上鎏金香炉,香灰如雪,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墨离的重剑已出鞘三寸,剑刃如秋水般明亮,映出他赤红的眼角,那是愤怒与恐惧交织的印记。
南宫洛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结着法印,指尖微微发颤,仿佛随时准备施展出致命的法术。
窗外,夜枭的啼叫声凄厉响起,如同亡魂的呜咽,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不祥的气息。
“云鼎城……”绮梦抚着颈间淤紫的指痕喘息,声音微弱而颤抖:
“看过《浮生若梦》的人……都在撕咬活人……”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衣襟上,化作一朵朵凄美的红梅,仿佛是她生命的最后绽放。
“流光翠?”花琼楼猛然想起那日黑石峰将那黑色的珠子递来时,枯瘦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多停留的那一瞬,似乎预示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你做了什么?!”墨离的重剑彻底出鞘,剑尖刺破花琼楼的衣领,寒光闪烁中映出少年通红的眼眶。
他亲眼目睹了卖糖人的老翁咬断了孙女的喉咙,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他几乎崩溃。
花琼楼突然暴起,一掌劈碎身旁的缠枝莲座灯,瓷片纷飞中他嘶吼:“是黑石峰!”
鎏金护腕在楠木柱上刮出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都刻入其中,“我也想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他转身时大氅翻卷如黑云压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跟我来!”
他们穿过九曲回廊,内殿的紫蓝色叠影正在案几上自行开合,宛如深海巨兽的鳃,吞吐着不祥的气息。
花琼楼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贝壳纹路上时,整座宫殿突然震颤起来,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唤醒。
叠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缓缓吐出一颗浑浊的记忆水晶,那水晶中蕴含着无尽的秘密与恐惧。
南宫洛突然踉跄后退,撞翻了青铜仙鹤灯,灯油泼洒而出,火焰轰然窜起三尺高,将她的身影吞噬在火光之中。
她在火光中颤抖着指向水晶:“这气息和娇娘,痴魅身上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水晶中的黑雾突然凝成鬼面,朝她龇牙咧嘴,仿佛要将她吞噬入无尽的黑暗。
花琼楼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如同地狱之门被猛然推开。
他捏着记忆水晶,骨节泛白,仿佛要将这世间的罪恶都捏碎:“好个流光翠!”
水晶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却终究没有碎裂,仿佛也在诉说着某种不屈的意志。
墨离的剑锋抵上了他的咽喉,声音嘶哑而坚定:“你可知这是魔气?”
剑尖在微微颤抖,那是他内心挣扎与恐惧的体现。
十年师徒之情,黑石峰教他习字时握着他手的温度还留在记忆里,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
花琼楼几乎咬碎了舌尖:“他只说流光翠能助我传播《浮生若梦》,谁知竟是如此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