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婶,我知道你之前带着大家提前做了水源防疫,所以支书和组长都敬你信你,这次才会把你叫过来一起讨论……可你不能用固步自封的思想,来阻挡新时代的发展啊!”
胡秋振振有词的说道:“这福寿螺,是经过了事实验证的好东西!它有水就能活!田埂边、水沟里,丢下去就不管!比养草鱼省心多了!产量还翻几番!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咱们送钱来了!九福婶既然这么惦记咱们这片土地的发展建设,那你怎么能阻拦这个让全乡都发财的机会呢!”
宋九福在他的挑唆面前,波澜不惊。
她云淡风轻的盯着这个吹大牛不眨眼的中年人,再次问道:“这螺,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一点坏处都不带?”
胡秋愣了下,又马上斩钉截铁的说道:“这能有什么危害!汨城靠着福寿螺,都养出好几个水产大户了!况且,这也是响应国家号召,科技致富!你难道怀疑国家的号召不成?”
宋九福嗤笑。
“不用搬出政策那套来压我,政策也没说,家家户户必须养福寿螺!”
“这世上的事,本就是双刃剑。有好处,就必然有坏处。”
“就像咱们前些年把河堤的树砍了一半,说是生柴烧火,方便千家万户。而且,林子没那么密实,蛇虫鼠蚁也没那么多,这是科学排阵,给乡亲们造福。”
“可今年洪水来了之后,大家才想起——原先河堤上种的树多,河堤更稳扎,不那么容易被冲垮,而且,洪水来的时候,树多了还能给水流减速,可以给大家伙争取转移阵地的时间。”
“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洪水带来的灾祸还没有完全过去呢!你家没遭难吗?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骂完了胡秋,宋九福又转头看向了谭先明和沈源。
“二位领导,你们既然说等我几天了,那想必是知道我进城看我家老四去了,对吧?”
“我确实在望城大学待了几天,还陪老四一起去听了专家教授的课!”
“我一个农妇,大部分的课程都听不懂,但巧的是,我正好就听了一节生物学专家的课!”
“课上,教授介绍过福寿螺,说这东西原产南美,适应性极强,繁殖力恐怖。它不光啃食秧苗,毁坏水田,更要命的是……”
宋九福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继续说道:
“它的卵,有毒!它的肉里,带着能钻透人肠子的寄生虫!人吃了,轻则上吐下泻发高烧,重则要命!这东西,在南方有些地方,已经成了大祸害!被叫做‘要命螺’!”
“寄生虫?”
胡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摆手说道:“九福婶!咱们鱼嘴乡又不是第一个引进福寿螺的,要有这个危害,汨城那几个大户怎么一点事也没有?您这是去望城喝了几天自来水,把脑子喝懵了吧!福寿螺大家不熟悉,田螺总熟悉吧?田螺我们年年吃,不也好好的?”
“田螺是田螺,福寿螺是福寿螺!”
宋九福严厉纠正胡秋的话,“它们不一样!福寿螺的卵块,粉红色,像一团烂泥巴,就贴在田埂、水草上!剧毒!……你要是一口咬定这螺没事,不然我们来做个实验,让大家亲眼看看!”
“实验?什么实验?”胡秋心里莫名一咯噔,强撑着冷笑,“九福婶,你一个妇道人家,本来没资格参与这种事情的讨论……组长和支书给你几分薄面,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你以为你去望城听了课就了不起啊?你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耽误乡亲们致富!”
眼看着胡秋说话愈发不客气,谭先明沉着脸咳嗽了一声。
“胡秋,注意素质!什么一盘菜?什么文盲?九福婶是咱们村民小组的进步先锋模范!我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诋毁她!”
宋九福莞尔,“谢谢谭组长为我说话!我可以被污蔑,但咱们乡的老百姓不能受蒙骗!还希望二位领导帮忙组织一场实验,我们用事实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