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瞧着崔小七的目光不悦地皱眉。
莫不是喜欢……
婢女瞪了一眼崔小七,这女子怎么跟个登徒子似的瞧着自家小姐。
“不长眼的东西!”丫鬟柳眉倒竖,又嚷嚷道,“撞了我们家姑娘还不道歉?”
丫鬟说话时,手还指指点点的。
腕上成色差的玉镯子,叮当作响,透着股子嚣张劲儿。
“没见过我家小姐这般天仙般的人吧,别把眼珠子瞪掉了。”
崔小七注意到自始至终,那位芙蓉花般的小姐都倚着手炉,噙着淡淡的笑。
由着婢女嚣张跋扈。
如此纵容,这小姐的脾性怕也跟她婢女一般无二。
可惜了这副美皮囊。
那就好好算算账!
“破嘴这能叭叭……今日出门没漱口么,滂臭滂臭的!”
崔小七把沾灰的糖糕往裴寂怀里一塞,双手叉腰,“明明是你们撞过来,还故意踩烂糖糕,十个五十文,赶紧赔钱!不赔钱!我打到你给钱!”
她故意把声调提得又尖又利,活脱脱市井泼妇的架势。
你凶我更凶!
倒真把莲儿唬得一愣。
“血口喷人!”莲儿尖着嗓子跺脚,“明明是你不长眼撞……”
“我站在原地没动,难不成糖糕自己长腿跑过去给你踩?”崔小七翻着白眼回怼。
眼角余光瞥见店内两个老客正慌慌张张往门口挪。
没摄像头,谁能说的清,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况且方才明明是她们撞过来,不长眼睛的是她们才对。
掌柜的瞧见两方穿着的衣料金贵,都是惹不起的主儿,不敢上前劝架,躲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莲儿。”芙蓉花般的女子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给这位姑娘一两银,我们不好与一个姑娘争嘴,且让着吧。”
崔小七听出了暗讽的味道。
只不过倒是大方,一两银呢。
那叫莲儿的婢女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两银扔在了地上,“我家小姐心善,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崔小七:……
这婢女这个德行怕是跟主子学的,真是破锣配破盖的。
但总不能跟银子过不去,捡呗。
崔小七正要弯腰去捡,手腕突然被裴寂扣住。
“啊……”那婢女突然膝盖钻心地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好巧不巧跪在那锭银子上,又是一声痛呼。
崔小七捂住耳朵挡住噪音。
婢女疼得脑门直冒汗,怨怼的捡起地上的银子朝着崔小七砸来。
千钧一发之际,裴寂揽着她旋身避开,掌心稳稳接住那锭银子。
接着递给她。
那小姐瞧着裴寂一瞬间,眼中闪过探究。
眼波流转间褪去傲慢,换上了大家闺秀的温婉。
到底是藏不住一股子狐味。
崔小七接过裴寂手中的银子,塞入怀中,挽住他胳膊,脑袋亲昵地蹭着他肩头,娇声道,
“相公,你也帮娘挑挑看,是那件好看,还是这件好看。”
余光瞥向小姐,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让你惦记!
裴寂:……
不知为何,那小姐却笑了。
崔小七还以为那小姐要展示泡茶的功力,结果就那么走了。
那婢女一瘸一拐跟在后头,临走还恶狠狠地剜了崔小七一眼,
“小姐,那死丫头一看就是讹人的,咱们不该给银子!”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嘟囔。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整条街的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莲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慌忙又连扇自己好几个耳光。
连忙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雪地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一辆金丝线绣着“裴”字的豪华马车碾着积雪停在二人身边。
车帘掀开,露出张温润如玉的脸。
男子薄唇浅勾,眉眼含笑如翩翩公子,可偏偏眼尾上挑,又添三分不羁。
那小姐瞧见男子,眼波流转间尽是妩媚:
“阿尘可知,方才店内有位戴面具的郎君,那露出的鼻和唇,倒与你有着六七分相似呢。”
语气里藏着试探,“害得棠儿差点以为是你在私会小娇娥。”
“哦?”男子挑眉,眼中划过一抹深意。
……
成衣店内,掌柜的眼看店里就剩这么两位客人,生怕今日不开张,立马上前热情招呼。
崔小七拿着跟天上掉下来的似的银子,一次性买了五件棉衣。
临了又回头瞧了瞧站着门外,背过身的裴寂,指着那件袖口绣着暗纹的墨色锦袍说:
“再按他尺寸来一件。”
本想为他买一件普通的就成,可一想到他救了自己,便选了贵重料子,作为答谢。
人得知恩图报,不能没良心。
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活像窗台上那盆腊梅花,
结账的时候,崔小七笑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