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哨音声声高过雷鸣,桑阴树的树干被连根拔起,交织错节的树根引起地动山摇。
陈槐借承影剑的支撑稳住身形,这沙子吃人,决不能倒下被沙子吞噬。
他放眼望过去,孤军奋战的余千岁,背影挺拔修长,在令人生畏的桑阴树林前,他独自一人,身形显得格外孤绝。
在这令人无望的绝望沙海,陈槐却清晰看到,余千岁的周身竟萦绕着一圈极其微弱,但又十分明显的光圈,他初以为看花眼了,但是定睛细看,绝非他眼花。
余千岁周围的光圈,不是外界的映照,更像是来自他自身,纯净皎洁如月华洗练,孤高独冷似寒夜星芒,柔和似水,却带着一种令人难以企及、不敢高攀的神圣感。
白金色的光圈,如同科幻电影里的光能屏障,天地间一切腌臜事物都被它隔绝在外。它安静地笼罩着余千岁,将他与对面黑压盖顶的深渊隔开距离。
陈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余千岁的身影,眼里的画笔寸寸描摹。
紧致劲韧的窄腰,似是精心收束的弓弦,随着余千岁稍一用力,薄肌腰侧利落得没有一丝赘余,脚掌踩地顷刻间迸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力量,修长笔直的双腿,即便隐在长衫下面,亦能看见他卓越傲人的绝佳比例。
一身肌肉线条恰到好处,似名家笔下的游丝,结实的力量和精悍的美学并存。
宽肩窄腰在风中被衬得愈发清挺,似山间的翠竹,手臂自空中挥动,仿佛能削下几片云彩。流畅锋利的下巴,时有汗珠滑过,随着余千岁微微侧身,发丝飞扬,撩动心弦的震荡。
那圈白金色的微光,更是给余千岁镀上几分疏离的贵气。
陈槐一瞬间觉得,余千岁合该这样,他本应如此。
这一刻他仿佛见到了神祗,几分紧张令他不自觉握紧承影的剑柄。
天空被劈成两半,一半清明一半压抑。
当余千岁把所有的桑阴树用环星网打包好,哨音划破天际出现一道侵吞万物的裂口,他挥挥手臂,环星网瞬间收拢成篮球大小,轻而易举地被抛向另一个空间。
裂口缓缓合并,天空也恢复了本来的色彩。雷声消散,唯有一地黑色的坑洞和空气中呛人的烟雾,证实方才的电闪雷鸣。
余千岁体内的力气顿时泄去大半,他双腿酸软,身形不稳。陈槐迅速赶到他身边,拉过余千岁的胳膊架在肩膀,担忧之意被他一双好看的眼睛,暴露地一清二楚,“你还好吧?”
余千岁当即把剩下的力气全部依靠在陈槐身上,欺哀地诉苦,“不太好。”
“你抱着我吧,没准多抱抱,我就好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陈槐眉毛上挑,看来余千岁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余千岁灰白的脸庞,还是令陈槐放心不下,余千岁的脑袋歪在陈槐的肩膀上,一呼一吸,仿佛羽毛在陈槐脸上拂动,搅得他心里半是担忧半是紧张。
微颤的睫毛,宣告余千岁的疲累。
陈槐没管谢承宴的死活,而是带着余千岁回到桥梁处,只有这里才能让他安心地把余千岁放平,让余千岁好好休息。
“哟,死了?”陈槐一记眼刀杀向嘴欠的腾晟。
“要死也是你死,他不会死。”
腾晟这才懒洋洋地把目光投向陈槐,这是他第一次用正眼看余千岁以外的玩家,陈槐手里的那把剑,被腾晟看在眼里,顿时明白余千岁刚才要把他留下来的原因。
这样一个未来注定能搅起腥风血浪的厉害玩家,余千岁怎么会不把他留在身边。
他扯起嘴角,“c级玩家……你们这二十来个人,就数你的级别最低,你居然有胆子冲我叫嚣?”
“闭嘴!”余千岁躺在桥梁上,手掌抓住陈槐的手,摩挲的热意,全然成为他心里的安稳所在。
若不是他们捅出的篓子,他也不至于这样。
他自神识恢复又暂封后,留下的神力本就不多,玛德一顿操作,现在全没了。算了,之前选择留下一丝神力,目的便是为了应对棘手的事情,现在用完了,正好方便他能继续当个“普普通通”的玩家。
余千岁捂着胸口坐起来,“那俩人呢?”
“不知道。”
当时情况紧急,陈槐一门心思都扑在陈槐身上,哪儿还有精力再管别人。而且他知道,余千岁此次出手,当然不是为了谢承宴的安危。
谢承宴是个引子,解决桑阴树这个隐患,才是最终目的。
掌心突然痒起来,陈槐嗔怒地看向余千岁,想来他现在没事儿了,不然也不会做这种傻乎乎的举动。
陈槐抽手,余千岁却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手指则在掌心蜷动刮痒。
“你闹够了没?”
余千岁却深情款款地和他四目相对,“陈槐,你关心我,为我担忧。”
“我很开心。”
陈槐下意识反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不想撒谎,一来没必要,二来余千岁能分清他的真心还是谎话。但他又不想承认,索性闭嘴。
“扶我起来。”
余千岁嘴唇苍白,却掷地有声。
“桑阴树已全部被我清理干净,从今往后,无论你们之间的谁,还想打桑阴树的主意,绝无可能。”
这些活太久的老不死,不好好隐居修养,非得掺和里界的事做什么。
他以一己之力对抗五名神谕级玩家,浑身的戾气,却让腾晟为首的几人,脸色极为难堪。
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吴期灰头土脸但一脸兴奋,他身后的那些玩家亦是。
“余哥,我把你要的东西带回来了。”
“余会长,还有我们几个,武器都在这儿了。”
找到武器的玩家纷纷把东西交给余千岁。位于队伍最后方的,是面如死灰的裴烬,和脑袋低沉的谢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