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鉴赏
吴明伦撑着桌沿,剧烈地喘息了几口,仿佛要把肺里的浊气和心中的怒气一起呼出来。
抬起头,吴明伦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干裂的嘴唇翕动,艰难地吐出两个音节。
“昂山。”
“昂山?”
胡力眉头猛地一皱,这个名字在他记忆深处掀起一丝涟漪。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又听到,简直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这个…被排挤出核心圈子的家伙?他怎么了?昨晚的大火跟他有关?”
吴明伦沉重地点点头,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有千斤重。颓然拉开胡力对面的一张椅子,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陷进椅背,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沮丧。
“团长,就是他,还有他们那伙人盘根错节的家族。”
吴明伦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压抑的愤怒。
“自从我…我按照你的意思主持大局,坐上这个位置,明里暗里的绊子就没断过。”
“最初的时候,针对我的刺杀,大大小小不下七八次!”
“每一次,查到最后,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那帮人。团长,这事你是知道的。“
胡力点了点头,示意吴明伦继续,他确实知道,只不过没管,都是些跳梁小丑,没那功夫。
伸手搓了搓脸,吴明伦接着道。
\"团长!他们这是还不死心啊!”
吴明伦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凛冽。
“当时为了稳定大局,为了不让刚刚成立的缅国陷入内乱,我只能忍。查到了线索,也只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只是将他们从权力中心彻底清洗出去,连闲职都给他们剥夺了,远远地发配到了佤邦泥高县那种偏远之地。”
“也算是给各方一个交代,也想着让他们在穷乡僻壤自生自灭。”
端起桌上不知是谁的凉水杯,吴明伦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渍沿着嘴角流下,也顾不上去擦,只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
“可我万万没想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吴明伦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疲惫被一种被愚弄和被挑衅的怒火取代。
“这两年国内高速发展,他们那帮人,在泥高县根本不是去‘反省’的,他们是去‘占地为王’的!”
“几年下来,凭借着他们在当地残存的威望、拉拢蚀腐地方管员、加上血腥的排除异己,泥高县以及周边几个县区,基本已经成了他们那些家族的私人领地!”
吴明伦开始详细历数昂山家族这些年在佤邦的所作所为,每说一项,胡力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们把持了地方才正、矿业和贸易命脉。正负拨付的用于道路、学校和卫生的款项,十成里有七八成都进了他们的私人腰包!”
“修路?只不过是象征性地铲几下土,钱早就被瓜分干净。开矿?泥高县发现的几个小矿点,名义上是国有。”
“实际上开采、运输、销售全被那些人的家族垄断,收益直接进了他们的海外账户!”
“更可恶的是,他们连老百姓的口粮都不放过!强行低价收购粮食,再高价倒卖出去,甚至往里面掺沙石充数!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吴明伦气得胸口起伏,手指用力点着桌面,仿佛在戳着那些蛀虫。
“在泥高县,他们的人就是土皇帝!儿子、侄子、外甥,还有那些依附他们的爪牙,横行乡里,视律法如无物。强占资源?”
“看上谁家的好地,随便找个借口就收归‘公有’,转手就划到自己名下。”
“还有,那些‘少爷’看上的姑娘,管你有没有婚配,直接派人‘请’走,不从?家人就遭殃,轻则毒打,重则莫名失踪!”
“前年,一个地方小管员的女儿被盎山的二儿子看中,那管员略有微词,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对外宣称是‘畏罪自杀’!”
“当地治安员?哼,早就被他们喂饱了,成了看家护院的恶犬!”
张德辉和张德明听得脸色铁青,张德明更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畜生!”
吴明伦深深叹了口气,舒缓了下。
“走嘶,更是他们敛财和扩张势力的主要手段。利用佤邦复杂的地形和漫长的边境线,他们组建了庞大的走嘶网络。”
“木材、玉石、矿产…只要能换钱的,他们都敢运出去!甚至…甚至…”
吴明伦说到这里,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感而剧烈颤抖起来,猛地看向胡力,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终于要说出来了”的决绝。
胡力心头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能让吴明伦如此难以启齿的走嘶…
“甚至什么?!”
胡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寒的压迫感,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目光如电般刺向吴明伦。
吴明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一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