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果不其然问她:“要不要跟大哥哥分享一块呀?”
“心心,我们做人要大气的。”
怕被看穿小心思,应欲语还特地装作为难了很久,直到看到梁至嵘准备进屋时,她情急之下,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对他说:“有蛋糕吃。”
——所以,不要不开心了。
后来长大一些,她上了初中,还是经常会去梁家,以等爸爸一起回家为借口,默默观察着二楼的某间房间。
有几回,梁至嵘拉窗帘时,还与她对视了。
应欲语的脸立刻红到爆炸,弯下腰想要躲起来,却不小心摔进了草丛里。
——如同狗啃泥。
当她发现这个哥哥的一举一动都会烧灼着她的内心时,便开始抗拒再去梁家,再见到那个喜欢的男生。
平日里上学还好,她能够麻痹自己。
但一到寒暑假,爸爸每一回要去梁家剪头发时,总会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说什么结束以后,还能享受父女俩吃冰淇淋的美好时光。
应欲语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她为了压制住心里的那份不理智,便找了份家教的活,教邻居家才上五年级的小弟弟解数学题,一天能赚二十块钱。
后来随着上高中,她可以开始教初中的学生,一天能赚到的钱也涨到了一百块。
终于,在十七岁生日时,她打算请最要好的几个朋友去新开的昂贵餐厅里,“奢侈”上一把。
就是在那间餐厅里,她奇迹般地发现,坐在她们那桌旁边的人是——许多年没见过的梁至嵘。
应欲语心脏都差点儿骤停。
和朋友聊天时,她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桌上瞟着,有的时候因为走神,没听见朋友说的话,为了不被发现,会心虚地大声问几句:“什么?什么?”
朋友问:“你不是收到了一封高三学长写的情书吗?怎么样,接受没?”
应欲语看到,梁至嵘明显将头低下去了一些。
大概是嫌她们聒噪吧。
她随口说了句以“学业为重”拒绝了。
其实,真正拒绝那个学长的理由是。
——抱歉,我有一位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即使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一听到爸爸在家里提起他的名字,说他现在在做什么时,还是会心跳到快要失控。
总之,一顿晚餐吃下来,应欲语认清了事实。
她暗恋的人早就把她给忘记了,估计连她名字都想不起来,亦或是说,从来都不曾知道过她的名字。
等梁至嵘起身离开后。
应欲语切下一块没有吃过的蛋糕,放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
大概是想悼念点什么吧。
譬如自己尚未开花结果就无疾而终的初恋?
朋友问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只好又欲盖弥彰地在纸巾上写下两行话,说是觉得刚才打扰到对方的赔礼道歉。
直到,应欲语去前台结账。
服务员告知她:“您好,您那桌的所有费用都已经被人结清了。”
“那位帮您付钱的先生还留下一句话,祝您生日快乐。”
——他原来没有忘记她!
应欲语兴奋到当天回到家都没有合拢上嘴巴。
她一夜无眠。
那是她度过的短短的人生之中,过得最最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了。
用来熬酱的大砂锅已经被架在灶头上了。
蓝色火焰温柔细小,不多时,水面便浮起气泡,像是山泉初涌,密密地冒上来。
里头漂浮着的山楂果肉则是发出噗噗轻响。
梁至嵘握着一把长柄的木勺,轻轻搅动锅底,糜烂的红色果肉,几乎要拉出晶莹的丝缕来。
应欲语没忍住,走到这男人的后面,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闻到山楂的酸香味。
“怎么了?”梁至嵘温柔地开口问道,没拿勺子的那只手放在了应欲语的手背上,拍了拍。
应欲语也不回答,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紧了一些。
直到,身前的男人忽然转过身。
那原本只是安慰着拍拍她的手背的大掌,忽然间变得不老实起来,从她上衣下摆钻入,若有若无地捏了一下她的腰。
应欲语瞬间一个激灵。
她不安心地说道:“不行的......马上那个山楂......山楂爷爷会来,一点儿时间不够......”
梁至嵘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笑“山楂爷爷”这个称呼,还是笑什么。
他抬起手,刮了一下面前小姑娘的鼻尖,沉下嗓音笑道:“老婆夸奖人的方式,总是独树一帜。”
“还好,山里的时间会过得慢一点。”
应欲语确实,切身体会到了时间到底可以过得有多厮磨、有多“慢”。
在尝那第一口熬出来的山楂酱时。
她突然有些反胃,干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