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雪和柳如霜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拉着叶凡的衣角。
钱振华连连打圆场,却没什么效果。
叶凡的笑容,丝毫未变。
他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对父子。
他注意到,孙玉良虽然嘴上强硬,但端着茶壶的手,却有轻微的颤抖,而且他的面色,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蜡黄。
而那个叫孙卫东的年轻人,看似嚣张,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焦虑和无力。
叶凡的目光落在了年轻人那双沾满油污,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手上。
那不像是干普通工作的样子。
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叶凡没有再纠缠,客气地跟钱振华告辞,带着姐妹俩离开了。
“姐夫,他们太不讲理了!”回去的路上,柳如霜气呼呼地说。
“那个院子,我们是不是买不成了?”柳如雪的语气里,满是失落。
“买得成。”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而且,不出三天,他们会主动来找我们。”
接下来的两天,叶凡没有再去四合院,而是通过秦武在北京的关系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开始调查孙家父子的底细。
秦武的能量,确实超乎想象。
一天之后,一份详细的资料,就送到了叶凡手里。
孙玉良,果然是位老革命,战争年代受过重伤,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有严重的老胃病。
特殊时期,因为站错了队,被一撸到底,现在就是一个无职无权的闲人,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儿子孙卫东因为家庭原因,高中毕业后没能找到正式工作,只能在街边摆个小摊,修自行车,每天起早贪黑,收入微薄,却要撑起整个家,还要给他爸买昂贵的胃药。
房管局分给他们的新楼房,在五楼,没有电梯,以孙玉良的身体,根本爬不上去。这才是他们赖着不走的根本原因。
资料的最后,还有一条信息:孙卫东的女朋友,因为他家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和婚房,前几天,跟他吹了。
叶凡看着这份资料,笑了。
对付这种外强中干,满身都是软肋的人,用强权去压,只会适得其反。
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又能保全他那点可怜自尊的台阶。
第三天上午,叶凡没有自己出面,而是让王来福托关系从东北老家开来的那辆吉普车,停在了孙家修车摊的不远处。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工人制服的陌生人,径直走到了孙卫东面前。
“是孙卫东同志吗?”
“我是,你们是……”孙卫东一脸警惕。
“我们是东北江城机械厂的。”为首那人掏出一封介绍信,“我们厂长耿直,听一个北京的老战友说,你修车的手艺是一绝,尤其是懂各种进口变速箱。我们厂正好有一批进口设备,出了问题,想请你过去,当技术顾问。待遇好说,包吃包住,解决家属住房,每个月工资,八十块!”
“轰!”
孙卫东的大脑,嗡的一声。
江城机械厂?技术顾问?解决住房?月薪八十?!
这一个个馅饼,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一个街边修车的,何德何能……
“我们厂长说了,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有真本事,我们就要。”来人看出了他的疑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跟我们走,去火车站买票。你父亲的身体,我们也会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他调理。这是我们厂长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给你父亲买点好药。”
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孙卫东的手里。
孙卫东捏着那信封,看着那封盖着鲜红大印的介绍信,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是那个前几天来看房子的年轻人。
他没有用钱来羞辱他,也没有用权来压迫他,而是给了他一份工作,一份尊严,一个能让他挺直腰杆,养家糊口的希望。
这份恩情,比给他一座金山,还要重。
当天下午,孙玉良拄着拐杖,亲自找上了招待所。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将一个房本,和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放在了叶凡面前。
“院子,是你的了。”老头说完,对着叶凡,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