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镇,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广场上的石板上。
蔺清明半躺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下面的浪浪山商会在售的、绣着据说是某种叫“皮卡丘”的异兽的毛毯。
他脸色依旧苍白,透着久病初愈的虚弱,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却像是被山涧清泉洗过,褪去了往昔那份沉甸甸的忧国忧民,反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洒脱。
蔺清明捧着一杯傅清递过来的用浪浪山特有灵泉泡的茶,小口啜饮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惬意。
“嗯……好茶。”
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暖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喟叹一声,
“这茶里,有股子……自由的味道。”
“蔺……蔺亚圣?”
一个玩家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想不到您这样的人也喜欢喝可乐啊?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疼吗?”
蔺清明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地扫过院中那张带着点好奇的玩家面孔,最终落在傅清身上,笑了笑:
“疼?自然是疼的,这具身体,如今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全靠你们这帮小友,哪能不疼?”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不过嘛,疼习惯了,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至少……心不累了。”
他顿了顿,望向院墙外湛蓝的天空,眼神悠远:“这一辈子,前半生困在文宫,后半生困在责任,像个陀螺似的,被家国天下抽着转,累吗?是真累。但后悔吗?”
他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嘴角那抹洒脱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不后悔。一点儿也不。哪怕文宫碎了,路断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后悔。”
旁边的卫强忍不住追问:“亚圣,您是说……您当年救下漠北雄主拓跋宏,哪怕知道了他将是大夏的心腹大患,也不后悔?”
蔺清明点点头,眼神坦荡:
“不后悔,彼时彼刻,他就是个被困在了死地中的年轻人,见死不救,非仁,更何况,我还与他母亲有过承诺。
救他,是那一刻的本心,是儒修该走的路。”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后来的事……路是他自己选的,责任,自然也该由他承担。我履行了我的道,问心无愧,何悔之有?”
“可是……”卫强挠挠头,“您这‘道’,可是把自己的路都走断了啊!您看看您现在……”
“路断了?”
蔺清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轻轻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内腑,引起一阵低咳,傅清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他摆摆手,示意无妨,喘息稍定后,才继续道:
“谁说路断了?那就是我要走的路,以前的路,是通天大道,万众瞩目,但背负太多,步履维艰。现在的路嘛……”
他指了指自己残破的身体,又指了指周围的浪浪镇,“……是羊肠小径,无人问津,但胜在清静自在,还能遇到你们这些妙人,看到些……嗯,前所未见的风光。挺好,真的挺好。”他眼中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释然,
“这一身枷锁卸下,反倒觉得,这阳光都比以前暖和了。”
他这份历经生死后的超脱与豁达,让玩家们一时无言。敬佩有之,感慨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沉默片刻,钱平平作为代表,问出了所有玩家心中最大的疑惑:
“亚圣,那……西域的事呢?您为何还要在那个节骨眼上,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去……去‘碰瓷’?还有,漠北那边,拓跋宏怎么就那么巧,在您‘死讯’传出后第三天就大举发兵了?这时间卡得也太准了吧?难道他真的就如此迫不及待,连装装样子都懒得装了?”
这个问题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傅清也抬起头,看向师父,虽然他知道部分真相,但也只是知道部分。
蔺清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那份洒脱依旧未减。他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眼神变得深邃而玩味,仿佛在回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战狂”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神秘,甚至带着点狡黠的弧度:
“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