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琮暗道来的正好,弯腰抓起把米搓了搓:\"易师傅好眼力,这米存了至少三年,蒸出来发酸。\"他突然转向何大清:\"爸,您昨儿说王主任最厌烦浪费,这要让他看见……\"
\"闭嘴!\"何大清脑门沁出冷汗,转头冲易中海陪笑,\"您看这……\"
\"去把前街粮店老张头叫来。\"易中海从围裙兜里掏出老花镜,\"我跟他有交情,能调批新米。\"
何雨琮趁机把何大清推到门外,转头对易中海笑道:\"易师傅,劳您帮我看火。\"他掀开灶台上的大铁锅,里面炖着牛骨汤,\"等这粽叶在汤里焯过水,包出来的粽子才够鲜亮。\"
易中海的拐杖在锅边敲出清脆的响:\"你小子够贼的,用牛骨汤代替草木灰水?\"
\"您老闻闻。\"何雨琮用铁勺舀起汤汁,琥珀色的液体泛着油花,\"这可比碱水香多了。\"
门外突然传来何大清的嚷嚷:\"老张头说新米被机械厂订走了!\"话音未落,何雨琮已经掀开另一个锅盖,白花花的蒸汽里露出小半袋珍珠米。
\"您二老先忙着。\"何雨琮把围裙一解,\"我去机械厂食堂借米,顺道问问他们要不要粽子当年夜饭。\"
易中海突然抓住他手腕,老钳工的手劲大得惊人:\"你小子早算计好了?\"
\"易师傅。\"何雨琮反手握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您不想让厂里工人们吃上顶好的年粽?\"
\"贾哥,娄老板的货源……\"他故意拖长音调。
\"放心!\"贾东旭从棉袄内袋掏出个牛皮纸袋,\"这是港商的批文,海关盖着红戳呢!\"
何雨琮接过文件扫了眼,突然笑出声:\"贾哥,您这'港商'的繁体字写得真地道。\"他抖了抖纸页,右下角\"娄晓娥\"的签名洇着墨水。
\"琮哥你!\"
\"告诉娄老板,想合作就光明正大谈。\"何雨琮用火钳拨着炭火,\"让他初五带着真批文来四合院,我给他包顿不一样的元宵宴。\"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娄半城裹着军大衣钻出黑色红旗轿车,手里还拎着两瓶茅台。
\"何师傅!\"他冻得直跺脚,\"您可害苦我了!晓娥非说您能解我这批电子表的销路……\"
何雨琮把烤得焦香的粽子塞进他手里:\"娄老板,知道为什么您在友谊商店门口卖表,城管追得比兔子还快?\"
娄半城咬开粽子,咸蛋黄流油浸着糯米,烫得他直哈气:\"您说!\"
\"因为您没找对庙门。\"何雨琮指指东厢房窗台上摆着的半导体收音机,\"初五带上样品来,我让您看看什么叫'供销社特供'。\"
贾东旭突然插话:\"琮哥,那我……\"
\"贾哥。\"何雨琮突然压低声音,\"您要是真想帮忙,就把西单菜市场后门修自行车的老王头请来。他侄子在海关当差,这您总知道吧?\"
\"小琮子!又搁这儿磨洋工呢!\"聋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戳他后背,\"昨儿个说好的,今儿要帮三大爷糊顶棚!\"
\"呸!\"聋老太太笑骂,\"你小子准是偷喝了你爸那瓶二锅头!\"正说着,何雨琮忽然闭眼凝神,右手菜刀无风自动,在案板上劈出残影。但见木屑纷飞如雪,眨眼功夫,案板中央竟雕出朵碗口大的牡丹花,花蕊处还卧着只振翅的蝴蝶。
\"我的亲娘哎!\"三大爷阎埠贵正巧路过,眼镜差点掉进鼻烟壶里,\"这手艺……这手艺能进人民大会堂了!\"
何雨琮睁开眼时,额头已沁出细汗。他愣愣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方才分明是肌肉记忆在操控刀锋,那些雕花技法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三大爷,您说这算不算……天赋升级?\"
腊月三十,雪片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徐慧真披着军大衣,领着两个萝卜头似的娃娃踩进何家门槛。\"何师傅,借您家灶台使使!\"她解下围巾抖落雪粒子,露出冻得通红的脸,\"我家炉子又灭啦!\"
\"慧真姐,这孩子……\"何雨琮母亲端着红糖水出来,脸色突然煞白。去年这时候,徐慧真还抱着来娣来串门,如今这襁褓里的婴孩,分明是刚满月的模样。
徐慧真仰头灌尽红糖水,袖子一抹嘴:\"街坊四邻都传我偷汉子,今儿我就把话说开——这孩子是烈士遗孤,她爹在老山前线……\"话没说完,来娣突然拽着何雨琮衣角:\"哥哥,我饿。\"
何雨琮二话不说掀开蒸笼,白雾腾起中,金灿灿的枣花馍映得孩子眼睛发亮。招娣却懂事地往后缩:\"妈妈说不能随便要人家东西……\"
\"吃!\"何大清突然从里屋冲出来,往孩子手里各塞了个鸡腿,\"你徐姨当年救过你何叔的命!\"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愣了。原来七年前何大清在全聚德犯胃出血,是徐慧真蹬着三轮车把人送进医院。
徐慧真眼圈倏地红了,把襁褓往何母怀里一塞:\"大娘,劳您帮看会儿孩子,我得去前门进货。\"何雨琮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突然抓起军大衣:\"我陪您去!\"
雪地里,徐慧真的三轮车吱呀作响,车斗里码着二十坛二锅头。\"小琮子,姐问你个事。\"她突然开口,\"你们厨子……是不是都特别看重血缘?\"
何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何大清握着菜刀的手青筋暴起,何雨琮却抢先一步跨出门槛。他盯着男孩冻得发紫的脸,忽然蹲下身:\"小朋友,你妈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