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离开慈安院,正见陆初尧在前头踽踽独行。
他一瘸一拐走的慢,正午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苏杳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却不想陆初尧突然回头,“阿杳?”
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杳只能扯出个僵硬的笑。
眼看着他还停在原地,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你的腿……”
她盯着他微微跛行的右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昨日他的腿伤已经好了不少了,莫非是爬上那杏树时候又伤了?
“你别担心,石太医也说恢复的不错。”
“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你从前连擦破点皮都要喊疼……”
苏杳想起以前陆初尧偷偷替她抄书,手腕被砚台磨破了皮,让苏杳哄了他好半天。如今这个少年是真的变了。
他蹲下身揉了揉膝盖:“在军营里摔过几次,早习惯了。”
“你变了。”
她喃喃道,话音未落就后悔了。
“我真没事。”陆初尧拍了拍腿,“真的,你信我。”
陆初尧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抬头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忽然,想起些什么,他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时,苏杳闻到了熟悉的甜香。
“昨日多采的那些杏子,我叫人将他们做成了糖渍杏脯,还热着。”
苏杳想起陆怀瑾说过的话,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不了,这时候的杏子又酸又涩,不好吃的。”
陆初尧举着油纸包的手僵在半空。
他今早明明尝过,那杏脯甜得沁心。
风穿过长廊,吹散了二人的尴尬。
他陆初尧作轻松,低笑一声,将杏脯塞回袖中。
“也是,或许还没到时候。”
“或许吧。”
两人并肩走在阳色里,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条路并不长,苏杳望着他靴底沾着的落树碎屑,忽然觉得这几步路长得像走了半生。
可她想着总要避嫌的,算着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岔路,正要开口道别,却听陆初尧忽然停步。
他扶着廊柱喘息:“本以为这腿是好了,没想到才走这么一小段路,居然有些疼了。”
苏杳抬头见他额角渗出细汗,扶着柱子的手青筋微凸。
那个能在马背上耍枪的少年,此刻连站立都有些摇晃。
她下意识上前半步,又猛地顿住。
苏杳眉头皱起,紧张地看向他,“那我去叫人来背你。”
她转身就要喊小厮,却被他拽住衣袖。
“不用那么麻烦,我找个地方坐一会就好。”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榭,“就到那里坐一会吧。”
湖风卷着残荷香扑来,苏杳望着水榭里空荡荡的石凳,心跳如鼓。
陆初尧走进水榭,苏杳却没有跟上。
她看着陆初尧单腿撑着石栏坐下,动作艰难得让人心颤,可理智让她钉在原地。
“阿杳,你不过来坐一会吗?”
苏杳摇摇头,“不了,我要回去喝药了。”
她福身便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可她不敢回头。
陆初尧望着她几乎是逃开的背影,指尖还留着她袖口锦缎的凉滑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