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封电报，像是一把钥匙，重新打开了那扇他以为已经永远关上的门。</p>

他恨自己为什么多年如一日般，每晚准点打开收音机接收信息。</p>

他叹了口气，将电报凑近油灯，看着纸片在火焰中蜷曲、化作灰烬。</p>

屋内很安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p>

他回头看了一眼里屋，妻儿熟睡着，背影安静得让他心痛。</p>

他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能回来。</p>

他也不敢想。</p>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p>

他是亲眼看着国府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看着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救国的人，一个个成了权谋的棋子。</p>

要说无可救药或许还早，但离尽头，也不远了。</p>

如果不是鬼子侵略，人心恐怕早就散了。</p>

这次被启用，他知道意味着什么。</p>

他不是没有想过退路，但退无可退。</p>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后的时刻，尽一份力。</p>

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交代了家中藏钱的地方。</p>

然后，他穿上大衣，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法租界深沉的夜色中。</p>

......</p>

次日一早。</p>

万青晨练时，眼皮一直在跳。</p>

他是无神论者，从不信这些玄乎的东西。</p>

可当他开着车上班的路上，从后视镜瞥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时，心跳还是漏了一拍。</p>

李力驰？</p>

他拥有过目不忘，当然记得这个接待过他两次买房的民国房产中介。</p>

可问题是，这里是日租界，哪怕有通行证进出也要被盘查个底朝天。</p>

他一个法租界的卖房人，来这儿做什么？</p>

而且，万青有一种预感，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p>

可接下来，直到赶到特高课，他开着高级洞察都再也没有发现李力驰的踪影。</p>

好像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p>

与此同时，李力驰早已换上一身日本商人的打扮，站在街角，看着万青驶入特高课的大门，脸上冷汗直冒。</p>

他没想到，万青竟然如此警觉。只是在拐角处一次不经意的抬头，就被对方察觉。</p>

现在他终于明白，戴老板为什么让自己监视万青的一举一动，此人是高手中的高手。</p>

非他不可。</p>

他已经牢牢记下了万青的模样，转身骑上自行车，迅速离开。</p>

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闪回第二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万青没有化妆，以真面目出现在他面前。</p>

也正是那次的经历，让他现在意识到，这个万青不简单。</p>

戴老板虽然没跟他提及万青的身份，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可能是自己人。</p>

但这就操蛋了，为什么要监视自己人？</p>

他苦笑一声，不愧是戴老板，信不过任何人。</p>

......</p>

金陵。</p>

上午11点。</p>

中华饭馆内，只有几个零星客人。</p>

一个头戴一顶黑色帽子，手拿一份南京晚报的高大壮汉，缓步迈入。</p>

“老板，来一份板鸭！要正宗的本地鸭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