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你早说王勃嘛,早跟你说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儿不兴什么表字不表字的……”刘建军尴尬的嘿嘿傻笑,然后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是这个!对不对!”</p>
李贤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子安也素有诗才,回头去了长安,我介绍你与他认识。”</p>
李贤本以为刘建军这样有诗才的人,听到自己要介绍王子安给他认识会很高兴,可结果刘建军却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怕是介绍不了了。”</p>
“为何?”</p>
“还为何,你都被贬到这儿来了,你觉得他能好的了?”刘建军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草根,胡乱的抽打着他面前的地面。</p>
末了,又把那草根衔在嘴上,整个身子躺在了地上,拿胳膊枕着后脑勺感慨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啊!你们老李家……哎,算了。”</p>
刘建军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吊足了李贤的胃口。</p>
李贤本想揪着他不放的,可看了看刘建军眼神里的萧索,却又觉得这时候的刘建军格外不同。</p>
充满了与少年人不符的沧桑感。</p>
他想了想,学着刘建军的样子躺在了地上,这才发现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落日。</p>
冬日的阳光不刺眼,温和的洒在脸上,让人脸上像是被什么酥软的羽毛抚摸过,痒痒的。</p>
李贤轻声说道:“刘建军,我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吧。”</p>
这话一出,刘建军立马拿胳膊肘撑起了半边身子,侧着脸,一脸惊奇的看着李贤,道:“说说呗?我倒是挺想听听长安是怎样的!”</p>
李贤笑着看了一眼刘建军,然后又把目光望向了远处的落日。</p>
“长安是一座囚牢……”</p>
“你这说法还挺新奇!”刘建军突兀的声音响起。</p>
李贤瞪了他一眼,刘建军立马讪讪的笑了笑:“你继续,你继续。”</p>
李贤这才继续将目光望向远处的落日,说道:“我从小就生在这座囚牢中,我小的时候便受到父皇宠爱,身边的人都围着我转,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无论是波斯的狸奴,还是大唐最好的彩釉虎首壶,我只要开口了,第二天便会送到我面前来。”</p>
刘建军插嘴道:“那这么好,你咋还说长安是囚牢呢?”</p>
李贤苦笑着摇了摇头:“若一直是这么好,自然是好的,可……</p>
“可随着我长兄去世后,那种好就开始变了。</p>
“那时我已然成人,很轻易的就读懂了那种好背后藏着的东西,因为长兄逝世,我就会是大唐的太子,是将来注定会继承整个大唐的人,他们对我的好,开始变成了一种带着目的性的东西,就像是……就像是……”</p>
“一种投资!”刘建军说。</p>
“对,一种投资,一种奇货可居的投资!”李贤点头,他觉得刘建军这个词概括的太妙了。</p>
“他们藏在良善背后的,是一张张血盆大口,我透过他们的眼神,看到的是仿佛要将我一口吃掉的贪婪,我和父皇说了我的恐惧,可父皇却说那些是正常的,但我觉得不正常……”</p>
李贤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建军打断。</p>
“哎,你怎么一直说你父皇,那你母后呢?一般来说男孩儿不都该跟娘亲更亲么?你有了这种想法后,没想着问你母后?”</p>
李贤虽然有些奇怪刘建军为什么对自己母后这么好奇,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母后……并不喜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