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玷污的，是你自己曾经坚守的一切

道格拉斯的视线钉在他脸上，无数记忆的碎片冲刷而来。</p>

他看见了。</p>

那是个真实的，比自己高四届的赫奇帕奇。</p>

脸上几颗雀斑，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p>

在厨房里，对着道格拉斯的厨艺，惊讶的夸赞。</p>

画面一转。</p>

年轻的泰瑞，进了魔法部，却在一个出任务的夜里，撞上了月光下的尖牙。</p>

他看见了泰瑞被咬后，眼里的惊恐。</p>

看见了同事们躲闪的眼神，上司那张冰冷的解聘通知。</p>

看见了他家人关上的门，朋友们拉上的窗帘。</p>

他看见泰瑞蜷在破釜酒吧的角落，听着周围巫师的闲言碎语……那一句句“怪物”、“危险品”，把那颗属于赫奇帕奇的心，扎得千疮百孔。</p>

信念，就这么被一点点磨穿了。</p>

然后，格雷伯克找到了他。</p>

那怪物没给他同情，却给了他一个扭曲的归宿。</p>

没给他解药，却给了他一个泄愤的理由。</p>

“他们怕你，”格雷伯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那就让他们更怕。力量，才是你唯一能忠于的东西。”</p>

忠诚。</p>

这个词，被换了个意思。</p>

他看见了泰瑞的犹豫，挣扎，最后，在又一次被巫师小孩拿石头砸了之后，他眼里的光彻底灭了。</p>

他把忠诚，给了新的狼群。</p>

他的坚韧，不再用来忍耐，而是用来施暴。</p>

道格拉斯看见了，他第一次动手时，眼里的不忍和发抖。</p>

然后，是第二次的麻木。</p>

第三次的，熟练。</p>

直到最后，他狂笑着，带着狼人冲进一个巫师家里，把和他一样的无辜者拖进黑暗。他脸上的神情，和格雷伯克没什么两样。</p>

他不再是被诅咒的人。</p>

他自己，成了诅咒。</p>

道格拉斯眼底最后一丝属于回忆的温度也消失了。</p>

这个人没有说谎。</p>

他曾是赫奇帕奇。</p>

而这，比谎言更加可悲。</p>

山谷里的光线，仿佛被他冰冷的意志抽走，骤然暗淡下来。</p>

空气里钻进一股烧焦羽毛般的臭氧味，让人的牙根发酸。</p>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盖过了山谷里呜咽的风声。</p>

“泰瑞·布茨。”</p>

他念出这个名字，像在合上一本看完了的书。</p>

“你本可以选的。”</p>

声音里，没有嘲弄，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p>

“你可以像莱姆斯一样，背负着诅咒，却依然坚守为人的底线。”</p>

“你可以忍受痛苦，忍受孤独，但守护住你灵魂里，那件属于赫奇帕奇的，黄黑色的院袍。”</p>

“但你没有。”</p>

道格拉斯的目光，缓缓扫过其余跪在地上的狼人。</p>

“你选择了最简单的那条路。你把自己的不幸，变成了伤害别人的武器。你把别人的排斥，当成了自己作恶的借口。”</p>

他举起了魔杖。</p>

“你玷污的，不是一个名字。”</p>

“是你自己曾经坚守的一切。”</p>

杖尖，对准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头顶那片愈发阴沉的天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