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给他起了个名字—— 月亮脸。
卢平感到一股熟悉的暖意,毫无征兆地从记忆的深处涌了上来。</p>
那是一种混合着恶作剧后的劣质蜂蜜糖、禁书区陈旧羊皮纸、以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壁炉里苹果木燃烧的复杂气味。</p>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吵闹的宿舍,詹姆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魁地奇战术,小天狼星在一旁用咒语让他的羽毛笔跳起踢踏舞,而彼得……彼得正用一种崇拜的、毫无杂质的眼神看着他们,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被捏得变了形的坩埚蛋糕。</p>
他仿佛回到了,那间冰冷的小屋,月圆之夜的尖叫棚屋。</p>
那里的空气里没有恐惧,只有三个不合法的阿尼玛格斯。</p>
詹姆化身为雄鹿,矫健而优雅,用坚硬的鹿角为他驱赶危险,也驱散他心中的黑暗。</p>
小天狼星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狗,总是咧着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那温暖的体温和无言的陪伴,是他变形后混乱世界中唯一的慰藉。</p>
甚至连胆小的彼得,也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老鼠,吱吱呀呀地在他身边打转,试图用他微不足道的方式分担他的痛苦。</p>
那些月圆之夜,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诅咒,却因为他们的存在,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夹杂着痛苦与温暖的秘密仪式。</p>
他们甚至给他起了个名字。</p>
月亮脸。</p>
一个带着戏谑,却又充满了独属于少年人的、笨拙的温柔的绰号。</p>
那是他的兄弟,他的家人。</p>
是他以为可以托付生命、可以分享秘密、可以永远背靠背的存在。</p>
然而,这股暖意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一股淬了冰的、来自背叛的寒流彻底浇灭。</p>
记忆的画面猛地碎裂。</p>
温暖的公共休息室变成了一片废墟,戈德里克山谷的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甜腥。詹姆倒在门前,莉莉倒在婴儿床边。</p>
尖叫棚屋里的嬉闹,变成了报纸上小天狼星那张疯狂大笑的脸,和他被判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的冰冷铅字。</p>
而那个总是跟在他们身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的彼得……</p>
卢平的脑海里只剩下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和一只仓皇逃窜,消失在下水道里的老鼠。</p>
虫尾巴……彼得……</p>
那个曾经在他身边吱吱叫着,分享他痛苦的伙伴,那个曾发誓要永远做他朋友的男孩……</p>
背叛。</p>
这个词像一条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缠上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p>
他后悔。</p>
这一刻,卢平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后悔”这种情绪的实体。</p>
它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用指甲深深地抠进他的血肉里。</p>
他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看穿那份懦弱背后的阴影。</p>
他后悔为什么在他们都以为小天狼星是保密人的时候,没有多问一句。</p>
他后悔在那之后的十二年里,他选择了自我放逐和逃避,而不是去追寻那该死的真相。</p>
如果……</p>
如果当初没有那场背叛……</p>
如果……</p>
如果当时他能更警觉一些,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p>
詹姆和莉莉会不会还活着?</p>
哈利会不会有一个完整的童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