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天已全暗。
朝华殿所有人都一脸紧张。
贵妃依靠在软塌的大迎枕上,脸色有些难看。
白欢将贵妃今天用的香膏、香露和香料依次摆在软榻的矮几上。
贵妃森冷的瞄着这些她几乎每天都用的东西。
玉露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倔强:“贵妃娘娘,她含血喷人!她阿耶欲加害娘娘,她想替她阿耶找替罪羊啊!”
白欢侧头看她:“民女什么都没说呢,怎就含血喷人了?你怎就认定我会找你做替罪羊?你做了什么,又能替什么罪呢?”
玉露一噎,梗着脖子叫:“你,你、温泉香汤乃圣上御赐,特意为娘娘在此建了朝华殿,何况娘娘已用了三年,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你忽说水有问题,一惊一乍令娘娘不安,你该当何罪!”
白欢冷笑:“若民女不让娘娘尽快离开那池水,今晚恐怕又要夜不能寐,甚至晕厥了!”
知鸢白着一张脸,语气严肃:“白女娘,把话说清楚,莫要惊到娘娘。”
白欢弯腰:“请贵妃娘娘赎罪,请知姑姑稍安勿躁,待郑太医到了,便一切就明了了。”
玉露眼神一闪,续而又镇定下来。
白欢撇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很快郑太医气喘吁吁的赶来。
白欢郑重朝贵妃行了个肃拜礼:“贵妃娘娘容禀。民女查阅了今日郑太医的药食医录和脉案,再比对了玉露为娘娘配置的这几日的香汤中的香膏、花露及香料,有些疑问需要与郑太医确认。”
贵妃颔首:“可。”
白欢转向郑太医福了福:“有劳了。”
郑太医忙回礼:“白娘子尽管问。”
白欢:“不知郑太医可查验过娘娘浴汤所用的香膏、花露几香料的配方?”
郑太医谨慎回答:“娘娘沐浴所需物料配方向来都是香事掌司亲自根据娘娘身体而制,但她也会事先查看在下的脉案和药食记录。
今早玉露来过太医院,询问浴汤是否用往常的香膏、花露及香料,在下也查看了玉露带来的香案,并无不妥。”
白欢微微点头:“那就是玉露和香事掌司都清楚郑太医这几天及今日药方中配方咯?”
玉露忽然叫道:“你休想诬陷香事掌司!”
白欢回头看她,浅笑的杏眸目光如刀锐利,一眼便可洞悉人心。
“哦?原来与香事掌司有关?”
玉露莫名一慌:“没有,你胡说!”
白欢懒得理她,转向贵妃,低声道:“娘娘,先让郑太医替您把脉看看,贵体最重要。”
贵妃才下温泉浴池不到两刻钟就被白欢涝了起来,已忍不住有些焦躁和慌乱。
眼看下午刚与圣上解释了自己隐瞒小产是为了不想让圣上担心和伤心,圣上谅解她,也给了赏赐,这事就揭过去了。
眼下她必须尽快养好身子,早日服侍圣上,免得给一些小贱人机会钻空子邀宠,却忽然被一池水弄得七上八下的。
知鸢顾不上这么多忌讳,赶紧在贵妃手腕放了一块白帕:“郑太医赶紧看看。”
郑太医急忙上前:“对对,老臣惶恐。”
郑太医左右把脉,本就紧张的脸更紧绷了。
贵妃和知鸢都被吓到,一向好脾气的知鸢都急了:“怎么了嘛?郑太医你倒是直说啊。”
白欢忙道:“郑太医,娘娘下温泉池也不到两刻钟,应该无大碍吧,别让娘娘受到惊吓。”
郑太医谨慎惯了,闻言忙点头:“幸好眼下时辰还早,微臣先开个食疗暖汤,赶紧炖上让娘娘喝下,不会影响今晚的安睡。”
郑太医是贵妃的心腹太医,他的话贵妃向来是信的。
知鸢忙吩咐晴儿:“快听郑太医差遣。”
郑太医赶紧去案台上写了个暖汤方子递给晴儿,晴儿急忙奔出去赶去御膳房。
忙完这一通,郑太医看看白欢,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贵妃知道身体无大碍,也松了口气:“究竟怎么了,你们二人但说无妨。”
白欢这才开口:“郑太医是否察觉娘娘体内忽热毒上涌,体内热血沸腾,阳气暴涨之相?”
郑太医瞪大铜铃眼:“对对,但是太奇怪了,不可能啊,晌午微臣才为贵妃娘娘请过脉,没有异常啊。”
贵妃和知鸢齐齐看向白欢。
白欢也不卖关子了,手指点了点放着香料的盒子:“香料用檀香和远志,是没错。”
玉露挺直腰肢,怒瞪她。
白欢手指滑过几样东西,指尖停在香膏瓷瓶上,目光却一直锁定玉露的眼睛。
她的眼珠子很明显的闪动了一下,起初紧张的盯着白欢的手指,当她手指停在香膏的一刻,她赶紧移开视线,不去香膏的瓷瓶。
白欢抿嘴一笑,端起瓷瓶,揭开盖子,用指甲挑起黄豆粒大小,在手背上抹开,放在鼻息下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