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汹涌，队伍不好带
暗潮汹涌，队伍不好带</p>
前一天分配了新房，今天就要分配新办公室了。</p>
供销总社是一座大院，主楼是办公大楼，坐北朝南，另外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偏楼。</p>
如今东方偏楼的二楼便被收拾出来，给外商办用作办公室。</p>
两座偏楼平日没怎么收拾，因为隔着海边太近，楼房里返潮的厉害，一楼墙皮剥落得像老人斑。</p>
钱进站在二楼走廊口，看着工人们往新刷的“对外商业工作办公室”门牌上钉钉子。</p>
铁锤敲击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p>
“钱主任，您的办公室在这边。”行政科的小张拿着串钥匙，哗啦哗啦地响。</p>
二楼一共五个办公室，其中两个是大办公室，还有三间小办公室。</p>
自然，三间小办公室分别给三位领导使用。</p>
钱进作为主任拥有首选办公室的权力，他毫不客气，选了窗户朝南的最大一间。</p>
然后工人们迅速搬来办公用品，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塞上了一张崭新的办公桌，两个铁皮文件柜，还有配套的木椅子。</p>
供销总社显然早就定下了他们的办公地点，这些办公室在前些日子里收拾过，墙上新刷了腻子、地上铺了白瓷砖，洁白一片。</p>
程侠和廖春风接着选办公室。</p>
两间小办公室一个窗户朝南一个窗户朝北，面积差不多，都是十多个平米。</p>
程侠发挥了退伍军人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二话不说推开朝南的小办公室大门说：“嗯，这里不错，以后我就在这里办公了。”</p>
廖春风推开对门看了看，脸色阴沉。</p>
北向办公室很潮湿，墙上腻子甚至都没有干透，也可能是秋季返潮，反正挺不适合居住的。</p>
这样他想了想，脸上挂上笑容指挥工人将自己办公桌搬到了大办公室里：</p>
“我还是跟同志们一起办公吧，有什么事大家伙也好商量商量。”</p>
“毕竟咱们是新科室，以后要学习的地方多着呢。”</p>
外商办的工作人员主要是小年轻，超过30岁的不多，一个个正是热血澎湃的年纪。</p>
听到了廖春风的话，好几个人主动鼓掌：“热烈欢迎领导跟我们共同办公。”</p>
其中马德华掌声最热烈：“廖主任，你牛逼！”</p>
‘廖主任’的称呼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p>
廖春风的年纪也才三十出头，但却已经有了领导风范。</p>
他低调的下压双手笑道：“欢迎什么？瞎嚷嚷什么？咱们以后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肯定是走的越近越好嘛。”</p>
“以后工作中，大家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当然，我也有不懂的地方，到时候要麻烦大家了。”</p>
青年们很热情的招呼他：“廖主任以后有事吩咐就行。”</p>
程侠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浓眉紧皱，最后他没办法，摇摇头说了一句‘妈了个巴子’便摔门进了办公室。</p>
搬运办公用品的工人为难的问廖春风：“廖副主任，您看您的办公桌安置在哪里？还有这些东西，还要搬进去吗？”</p>
钱进在门口查看工人们抬上来的新桌椅。</p>
廖春风的办公用品比他的还全还要好：全新的实木办公桌和高靠背座椅，桌子还配备了台灯，台灯还带个绿罩子。</p>
夸张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沙发和茶几上，这是钱进的主任办公室都不曾享有的好东西。</p>
廖春风在大办公室中间指了个位置：“就把我的办公桌放到这里吧，我要紧密的团结在同志们中间嘛，哈哈，开玩笑啊，大家伙可别觉得我在拿官腔。”</p>
青年职员们纷纷跟着笑：“不会不会。”</p>
“谁不知道廖主任最喜欢跟群众打成一片？”</p>
“廖主任我坐您身边行吗？我想向您学习。”</p>
“你可拉倒吧，廖主任身边要放上沙发的。”</p>
廖春风摆手：“沙发可不是给我准备的，是给咱所有人准备的。”</p>
他指着西南角对工人们说：“沙发和茶几搬到那里去，后面工作累了，让我们同事有个地方可以歇一歇。”</p>
听闻这话，满屋子人又开始欢呼。</p>
但也有几个青年面色难看的走出来，瞅了瞅钱进后他们进入了程侠的办公室。</p>
钱进对此视而不见。</p>
昨天自己被领导拎着去耳提面命了，显然错过了一些重要局面。</p>
他这两位副手不是善茬子，昨天怕是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p>
有人找过来，说道：“钱主任，财务科那边有个会需要您去参加一下。”</p>
钱进点头离开。</p>
这是昨天就安排好的会。</p>
新科室成立后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财务科已经在上个月做好了外商办本月开支预算，他就是参会审核这笔资金的。</p>
如果审核工作没异议，他就可以带出这笔钱了。</p>
财务科的会议很顺利，这事是韦斌等主要领导牵头的，资金预算没有问题，钱进只是过去走个过场，然后明天就可以去提出这笔款子了。</p>
五千块，这笔钱可不少。</p>
回来后工人们忙的满头大汗，钱进见此对手下一个员工招招手。</p>
那员工装作没看见，钻到桌子底下一个劲的嘀咕：“掉哪里去了？掉哪里去了呢？”</p>
钱进见此笑而不语。</p>
他亲自出去买了一箱子冰棍回来，招呼工人和员工们说道：“来，天气热，同志们今天忙坏了，吃根冰棍降降暑。”</p>
工人们一窝蜂的围上去。</p>
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没人动弹。</p>
倒是有几个人想要上前，可看看其他人不动，他们只好又收回迈出去的脚步。</p>
钱进笑眯眯的对廖春风说：“春风同志，你热不热？”</p>
正在收拾文件的廖春风茫然抬头看他：“啊？什么？不好意思钱主任，我刚才注意力在文件上，没听清您的话。”</p>
钱进笑道：“没事，你客气了，我说你热不热？我买了冰棍，热的话吃一根冰棍。”</p>
廖春风无奈的说道：“谢谢钱主任的盛情款待，可惜我没有这个口福，我以前忙工作把胃给忙坏了，不敢吃凉的。”</p>
他低下头继续忙活，其他职员也忙活。</p>
程侠大咧咧的走上来说道：“我胃口挺好，我能吃两根。”</p>
见此七八个青年职工笑着说：“那给我也来一根……”</p>
有这些人带头，又有一些职工上来拿了冰棍吃。</p>
可最后依然有十几个职工跟廖春风一样，也没有上来拿冰棍。</p>
钱进站在大办公室门口看里面办公桌布置情况。</p>
四十张办公桌像棋盘上的棋子，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大阵营。</p>
左边阵营的桌子擦得锃亮，每张桌上右上角都摆着个标配的搪瓷缸子。</p>
右边阵营的桌上清一色摆着塑料皮笔记本、墨水瓶和钢笔。</p>
“程副主任的人坐左边，廖副主任的人坐右边。”小张凑到钱进耳边，“中间那几张空桌子，说是留给后面来上班的同志……”</p>
钱进低声笑道：“程副主任的人？廖副主任的人？这才刚上班一天就拉帮结派了？”</p>
小张说道：“我也是瞎猜测的，嘿嘿，因为我看到程副主任有个习惯就是把茶杯放在桌子右上角……”</p>
同样的道理。</p>
钱进看到了廖春风的桌子上也放了笔记本、钢笔和墨水这三件套。</p>
这很有意思。</p>
他回到办公室坐下。</p>
燥热的秋季，办公室里热腾腾的。</p>
他想开窗透气，发现插销早就锈死了。</p>
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尘，透过脏兮兮的窗子，他看到廖春风带着几个人正出门去。</p>
没多会，他们笑嘻嘻的聊着天又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有一瓶橘子汽水。</p>
“钱主任！”门口传来洪亮的声音。</p>
钱进回过头，程侠背着手踱进来，中山装口袋里别着三支钢笔：“那个什么，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军转干部，习惯了带兵。”</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