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送良种，回社揍老马
下乡送良种，回社揍老马</p>
时间迅速进入五月份。</p>
五一劳动节放假，钱进回海滨市休息了一天。</p>
第二天上班他没有回供销社，直接去了西坪生产大队送蔬菜良种。</p>
四月底下了第二场春雨，后面连续阴天，没有太阳山路依然泥泞不堪，钱进的解放鞋沾满了黄泥。</p>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自己可能跟西坪生产大队在天气上犯克。</p>
他来西坪两次，两次都是雨后。</p>
摩托车费劲的轰鸣着进入西坪大队部，钱进的裤腿已经全是泥水。</p>
大队部的仓库变成了双代店。</p>
如今西坪生产大队终于有了自己的双代店。</p>
钱进将摩托车停在门口，下车推开刷了蓝漆的木门。</p>
迎面而来是一条水泥抹的L型柜台，崭新的台面被人用磨石磨得发亮，像是起了包浆。</p>
柜台后方的货架上，商品摆得整整齐齐——左边是日用百货，右边是农资农具，中间用红纸贴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p>
左边柜子最显眼，上面摆着三排玻璃罐子：</p>
第一排是散装的白糖、红糖，糖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p>
第二排装着散装饼干、炒面、菜油。</p>
第三排是一些文具产品，有本子有铅笔橡皮还有几支钢笔。</p>
另外下面有几个大罐子，里头是煤油、酱油、醋和白酒。</p>
每个罐子旁边都挂着个铁皮漏斗，全是新货。</p>
几个半大孩子挤在柜台前盯着文具看，他们一心想摸摸里面的英雄牌钢笔和印着首都城门的笔记本。</p>
但营业员周勤用鸡毛掸子挡住了他们：“别乱碰，这都是公家的商品。”</p>
周勤很年轻，是个十九岁的小伙子，他穿着崭新的蓝布工装，昂头挺胸很神气。</p>
双代店的他身后墙上挂着块小黑板，用粉笔记着今日特供：</p>
火柴每家每日限购两盒，肥皂、香烟、茶叶凭票供应，面酱、酱油、醋今日有售。</p>
旁边农资区飘着不知道是敌敌畏还是六六六粉的气味，很淡，毕竟双代店开起来的时间很短，农药农肥送来的时间也短。</p>
几个老汉围着新到的铁锹头品评，粗糙的手指抚过锹面的钢印。海滨农业冶炼厂的字样让他们频频点头。</p>
钱进推门进来听到叮当响。</p>
他抬头看，门楣上挂了个铜铃铛，声音很清脆。</p>
满屋子人回头看，一看是钱进来了顿时爆发出与看到其他干部完全不同的热情：</p>
“是钱主任来了？钱主任过来坐，过来坐下……”</p>
“钱主任咋来的？大队的拖拉机今天不是在开荒旋耕南山坳那块地吗？”</p>
“多亏人家钱主任给批的柴油，要不然拖拉机还开不动。”</p>
本来在盯着饼干罐子的小孩跑出去看，又回来欢呼吆喝：“外面有个大车子，这么大、这么宽，比大队的车子好看……”</p>
“那是摩托车！”</p>
正在研究钢笔文具的少年们一窝蜂跑出去，争抢着要去摩托车上坐一坐。</p>
听到摩托车声音正赶来的老周像驱赶麻雀一样驱赶他们：“走走走，别碰铁驴子，小心它发火撞你们。”</p>
“你糊弄人，这是摩托车，这不是铁驴子。”大点的孩子反驳。</p>
懂事的小孩知道隔着门往里问：“钱主任，能摸摸你摩托车吗？”</p>
钱进说道：“摸吧，坐吧，看好了支架，不准往前往后推它，支架倒了会砸到人，支架不倒你们可以随便玩。”</p>
孩童们欢呼着开始研究摩托车。</p>
老周呵呵笑，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招呼钱进：“钱主任今天怎么有空？来，周勤你给钱主任倒一碗酒，咱队里请钱主任喝一盅。”</p>
周勤答应一声，立马弯腰打酒。</p>
钱进赶紧拒绝：“我不喝酒，别千万别往外打酒。”</p>
围着柜台的老头们很疑惑：“这酒多香呀，你怎么不喝呢？”</p>
钱进说道：“那我请大爷们喝一口，哎你叫周勤是吧？你给大爷们打酒喝吧，一人一茶碗，我请客。”</p>
周勤看向老周。</p>
老周冲他摇头。</p>
钱进笑道：“供销社得听我的，你怎么分不清大小王呢？”</p>
“给老叔们打酒吧，让他们尝尝供销社的新大曲。”</p>
供销社里有茶杯。</p>
一字摆开倒入酒，散装白酒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p>
以前西坪生产大队会用超产的红薯酿酒，因为技术不过关，里面杂醇多，口感烈而味道苦，比散装白酒差的多。</p>
钱进喝不惯六毛大曲，可老头们喝了以后却称赞口感好。</p>
他们说这是好酒，度数高却不上头，入口柔和味道醇香。</p>
老周也抿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胡子尖上还挂着滴酒珠。</p>
“还是钱主任知道咱们好哪口！”有老汉笑着抹了把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p>
其他老汉连连点头，他们倚在水泥柜台上小口啜饮着，眯着眼睛砸吧着嘴，像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p>
酒一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p>
钱进靠在摆放农具的柜台边，听社员们唠家常：</p>
“今年自留地的韭菜长得好，别看已经割过一刀了，我昨天切了一把还是鲜……”</p>
“咱大队有了双代店干什么都方便，昨晚上寻思拌白菜丝吃，家里没醋了，过来跑两步路就买到了……”</p>
“钱主任你给家里送的东西真好，那饼干香啊，馋的家里小孩晚上睡不着觉……”</p>
周勤把记账本拿来给钱进看。</p>
这几天对私账户卖得最好的是火柴、煤油和盐这种生活必需品。</p>
对公有几笔大件：生产队买了几把铁锹头，拉走了两袋子尿素。</p>
简单的看了账本他交还给周勤：“把账记清楚了，最好做双账，一本总账一本分销账，这样永远不会出错，出错了也能很快找到问题。”</p>
他把地上的手提包交给老周：“里面装的都是蔬菜种子，现在都五月份了，你们抓紧时间补种吧。”</p>
老周就是冲这个来的。</p>
只是钱进没说他不好问。</p>
如今钱进把种子交给他，他赶紧打开查看情况。</p>
手提包里全是一个个的牛皮纸袋，上面用红字印着“农科所特供”的字样。</p>
老周看后大受震惊：“这还是农科所的种子？”</p>
钱进说道：“一共六十种蔬菜、十种水果，每一种上面都写了名字和种植方法，你们要研究。”</p>
“这些种子全是良种，整体发芽率至少是90%，然后它们有的还是新品种，是刚研发出来的试验田品种。”</p>
“所以你们得小心点，种植过程中要注意保密工作，不要轻易让外队人尤其是陌生人去看这些新品种蔬菜。”</p>
现在的人保密意识很强，因为抓特务的行动盛行了五十和六十两个年代，如今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游戏还是抓特务呢。</p>
老周听后立马上心，并感觉队里责任重大：“钱主任您真有办法，还能搞到新品种的蔬菜。”</p>
钱进随手拿出一包种子看了看，是蜜本南瓜的种子。</p>
他介绍说：“你别以为我说话夸张，等你种了这些蔬菜水果以后就知道了，高产、优产，就拿这个南瓜来说。”</p>
“这可不是你们种出来那种老南瓜，它样子跟你们的南瓜很像，里面完全改良了，口感超甜很面很粉，可以当主食吃的，特别好的主食。”</p>
“而且这南瓜不容易坏，不用特意为它们搭架子，它们在农研所有个别名叫‘满地爬’，可以满地乱爬着生长。”</p>
老周信服钱进，可还是心里犯嘀咕。</p>
一个南瓜这么多讲究？</p>
南瓜灾年确实可以当主食，现在但凡有玉米面吃、有地瓜面吃，没人吃南瓜。</p>
因为他们种出来的南瓜实在不好吃。</p>
钱进又打开旁边的尼龙袋子：“哦还有这个，这个得特意跟你们说说。”</p>
“这是一种新品种红薯的秧苗，你们得好好伺候，这是种苗，这次种出来的红薯你们别吃掉，来年发芽养苗，我会教你们一些技术进行种苗脱毒，到时候一旦这种红薯可以成规模种植，你们就吃吧！”</p>
他带来的红薯品种是蜜薯。</p>
哪怕在未来的年代里，这种红薯也是大名鼎鼎。</p>
它的味道特别甜，地瓜水当真如蜂蜜一样，又粘稠又甘甜。</p>
另外它们还能晒地瓜干，晒出来的地瓜干品质优良，售价不低。</p>
放在这年代，蜜薯地瓜干能当糖吃。</p>
老周赶紧视若珍宝的拿到手里，等他打开看，着急的说：“哎哟，得赶紧下种，这苗子已经蔫儿了。”</p>
钱进买了种植指南，介绍说：“这是为了苗子的成活率，人家农研所进行了放风处理，这反而是为了让它们成活率更高。”</p>
“你们给它做个返青操作，把红薯苗的根部放到水池里，只要静置放个24小时就可以下地栽种了。”</p>
其他人闻言恍然大悟。</p>
周勤适时地说：“钱主任真是心系咱农民，我见过其他的供销社领导，哪有人能像钱主任这样真的会扎根在咱庄稼地里？”</p>
“钱主任！”周铁镇的声音从外头响起。</p>
他刚从地里跑来，旧军装下摆溅满了泥点子。</p>
看到种子后他很高兴，还问钱进这么些好种子得用什么券买。</p>
钱进便说：“这是农研所支持咱们工作，不要券，你们放心的种吧。”</p>
周铁镇心花怒放，赶紧要去准备中午的饭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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