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人民夜校（求订阅）
血战人民夜校（求订阅）</p>
寒流席卷海滨市后没几天，1977年的寒衣节到了，下一个节气就轮到小雪了。</p>
城南区人民夜校的老杨树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孤零零的矗立在校园里。</p>
魏清欢今天穿上了母亲遗留的中山装。</p>
她把教案贴在胸前，穿过贴满红底黑字报残骸的走廊时，发现又有新的字被贴上了：</p>
彻底清算孔老二在教育战线的流毒！</p>
标语下，有人用红漆画了只滴血的钢笔。</p>
见此她冷笑了一声，上手将大红纸给撕扯下来。</p>
有女老师经过，看到她都是避着走。</p>
有男老师会上来提醒一句：“魏老师最近小心点，铁柱那几个人在咱学校内外乱窜。”</p>
“川哥他们一帮人被判刑后，没人能压制他们了，他们现在很嚣张。”</p>
名义上好心提醒，可眼睛却往人领子口里招呼。</p>
奈何中山装有风纪扣，扣子一系连脖子都没露出多少。</p>
魏清欢装没注意他的眼神，只是微笑点头：“明白，谢谢了。”</p>
转过头来她的脸恢复冰冷。</p>
从少年时代初长开起，她就饱受同性的抵制和异性的骚扰。</p>
下乡那两年这种情况达到巅峰，但她不在乎。</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决心也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身体。</p>
至于名声？</p>
那就随风去吧。</p>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p>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p>
走近教室，朗读声撞上糊着报纸的玻璃窗。</p>
魏清欢下意识挺直脊背。</p>
人民夜校不算正式学校，以前只有晚上进行扫盲教育，白天根本没什么学生。</p>
但现在国家恢复高考，全社会为之震动，学校和师资力量很不够用，这时候人民夜校就不能只在夜晚开门了，白天也得开展教育工作。</p>
魏清欢晚上要去学习室当辅导老师，于是她选了白天上课。</p>
原本只能容纳40人的教室里塞了一百多个学生。</p>
原本坐两人的课桌坐了四个人，两边各有一个青年骑在桌子头上。</p>
魏清欢推门进去。</p>
阳光从漏风的窗缝斜切进来，照亮漂浮的粉笔灰，像场细碎的无风雪。</p>
“起立！”</p>
“老师好！”</p>
“同学们好，请坐！”</p>
魏清欢信步走上讲台拿起粉笔：</p>
“今天讲牛顿三定律，又叫牛顿运动定律牛顿，它们是经典力学的基础，大家以后上了大学一旦有物理课，一定绕不开经典力学……”</p>
她要在黑板上写下公式。</p>
粉笔突然“咔”地断成两截。</p>
魏清欢换了一支粉笔。</p>
稍微用力又咔的一下子断了。</p>
她拿起两截粉笔看切面。</p>
很整齐。</p>
她又拿起另外一支粉笔，中间被人用鱼线或者细钢丝给横截切过了，只留下一点还连接着。</p>
显然有人存心让她出丑。</p>
当下教育物资奇缺，一个老师一节课只有三支粉笔的配额。</p>
她浑不在意，用半截粉笔写下公式，开始给学生们讲课。</p>
教室西北角的窗户突然“哐当”作响。</p>
糊窗户的旧报纸裂开道缝。</p>
坐在下面的学生疑惑的站起来要看看怎么回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破窗而入，直接落在了他的课桌上。</p>
这是个女学生，她定睛看向桌子，然后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p>
“是老鼠！”旁边的男同学喊道。</p>
尖叫声响起。</p>
黑乎乎的老鼠受惊四处乱窜，紧接着又有三只灰鼠被塞了进来！</p>
穿碎花薄棉袄的女生们纷纷跳上椅子。</p>
有女生的板凳腿卡进地砖缝里，这样受力不均歪倒在过道上，老鼠从她身上奔驰过去，吓得那女生泪如雨下：</p>
“救命！”</p>
“都别动！”魏清欢用板擦砸桌子，声音严厉。</p>
“后面的男同学把窗户堵住，扫帚簸箕给我拿过来，不就是老鼠吗？老师我下乡的时候又不是没吃过！”</p>
她将两条短麻花辫往后一甩，晃得像条小鞭子。</p>
坐最后排的男青年刚摸到墙角扫帚，随着动作摇晃：</p>
“就凭你还教力学？”</p>
“呵，下乡的时候没少跟着贫下中农学习了啊？学会怎么出力了？回了城还要教人怎么去乡下出力气？”</p>
有青年学生不满的说道：“魏老师教的是经典力学，是物理上的力学，你们没有文化就少说话，否则会闹笑话的！”</p>
痞气青年们一听怒了：“你小子还要教我们英烈后人说话？”</p>
他伸手指向说话青年作势威胁，却露出棉袄肘部磨破的窟窿，里面的棉花已经黑乎乎的了。</p>
魏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p>
她恶狠狠的盯着几个青年。</p>
“滚蛋！”</p>
魏清欢的声音比冬天的冰棱还冷。</p>
马铁柱嚣张上前，唾沫星子喷出老远：</p>
“滚到哪里去？滚你娘的被窝去吗？”</p>
“来，让你那个死老爹从坟地里爬出来再收拾我啊！再去举报我啊！看看我怕不怕他啊！”</p>
魏清欢使劲瞪了他一眼，默默回到讲台摸到了讲桌抽屉里的铁戒尺。</p>
这把包浆发亮的教具是家里所剩无几的遗物，据说从曾祖父那辈就在私塾用，尺身还刻着“天地君亲师”的隶书。</p>
四个青年以为她害怕退让了，就嘻嘻哈哈的往教室门口凑。</p>
有个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p>
有人用温和的声音说：“同志们，你们也是来备考的学生吗？”</p>
魏清欢紧握戒尺的手顿时松开了。</p>
学生们诧异的看到她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笑意。</p>
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展示过的妩媚笑意。</p>
钱进拎着个大袋子绕过四人走到教室门口，抬起手向魏清欢示意。</p>
马铁柱用肩膀撞他：“是啊，我们是学生，你呢？你是学生还是老师？”</p>
钱进不说话，他看到有青年拎了一壶开水过来就进入教室用魏清欢的搪瓷缸倒了满满一杯水：</p>
“天怪冷的，同学们别在门口站着了，先喝口水然后进屋好好学习。”</p>
马铁柱见此露出怪笑。</p>
他上去要接水。</p>
钱进将一缸子水全泼在他脸上：“不用你们自己动手，我伺候你们喝……”</p>
这是一缸子开水！</p>
马铁柱嗷嗷惨叫。</p>
黑漆漆的脸皮透上了难看的红色。</p>
另外三个青年怒吼上前，钱进将一壶水全拎了起来作势要泼上去：</p>
“大军！”</p>
一辆自行车嗖嗖的从校门口窜进来。</p>
我军哥天下无敌！</p>
有敌人就放军哥出马！</p>
青年们见势不妙，扶起捂着脸蹲在地上的马铁柱绕过拐角狂奔而去。</p>
钱进看看地上透着血迹的废纸问道：“怎么了？这又是什么人？”</p>
魏清欢有些疲惫的笑笑，说：“几个老鼠而已，没什么事，以前我父亲得罪过他们，现在他们就来找我的事。”</p>
钱进找学生问，学生们七嘴八舌把马铁柱等人放老鼠进教室的事说出来。</p>
钱进说道：“还真是老鼠啊？正好前段时间下乡我刚弄到一只好狗，到时候给你送来。”</p>
魏清欢让学生们上课，她把钱进带去办公室。</p>
汤圆在办公室摇晃着小短腿抱着个小纸袋子看钟表。</p>
分针转一圈，她就从纸袋里拿出个小山枣塞进嘴里露出满意的笑容。</p>
看到钱进到来，她露出更灿烂的笑容：“哥哥好！”</p>
钱进哈哈笑：“别叫我哥哥，我跟你姑姑年纪差不多大的，你想想应该叫我什么？”</p>
小胖丫眨眨杏仁似的圆眼睛，突然一拍手：“姑父好！”</p>
“你这孩子瞎叫……”魏清欢要呵斥她。</p>
钱进赶紧劝阻：“哈哈哈哈别吓唬孩子，童言无忌嘛，她爱叫啥就叫啥。”</p>
“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小汤圆带了什么呢？是一个小蛋糕哎！”</p>
汤圆惊喜的使劲鼓掌：“好吃的，姑父。好吃的姑父。”</p>
钱进发出杠铃般的酣畅大笑。</p>
魏清欢感到害臊，轻轻拧了小胖丫一下说：“汤圆，姑姑怎么教你的？称呼是很重要的……”</p>
“哎呀童言无忌嘛，她爱叫什么就叫什么。”钱进表示自己就喜欢孩子的天真烂漫。</p>
“叫爱人也行吗？”汤圆期待的问。</p>
魏清欢娥眉倒竖这下真火了，钱进也懵了：“你你你，不是，这称呼怎么来的啊？”</p>
汤圆认真的说：“其他姨姨有人给送饭、送好吃的，还有送钱送票的，我听别人问谁送的时候，她们都说是爱人送的。”</p>
然后她露出期待之色：“我也想有个爱人送饭送好吃的，要是还送钱送票，那我就把钱和票给姑姑，姑姑缺钱和票。”</p>
钱进说：“你叫我姑父我也给你送饭、送好吃的、送钱送票，所以你还是叫姑父吧。”</p>
魏清欢笑着给他一拳：“你别跟小孩似的，小心被人报警说你耍流氓！”</p>
钱进确实带了很多好吃的。</p>
小蛋糕只带了一个，这东西在当下毕竟是珍品。</p>
但五香花生带了好些。</p>
他拿出袋子交给魏老师，解释说：</p>
“我们全队下乡支农的时候，人家送了花生，当时炒了一些普通的给你，后来我托一个司机朋友找人做了五香花生，还挺好吃的。”</p>
汤圆小手很有劲，咔吧一下子捏开花生壳，两粒花生一粒给自己一粒给姑姑：“你吃快吃别被抢走了！”</p>
嚼着花生她开心的拍起手来：“是好吃，好香啊姑姑，我没吃过这么香的花生。”</p>
魏清欢吃的也很开心，说：“我给你炸的油渣也没这么香吗？”</p>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都香。”</p>
除了花生，钱进还送了一件羊毛毯：</p>
“托人从内蒙那边买来的纯羊毛的物件，今天天冷的早，你睡觉的时候铺上这个能暖和的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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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他之前就给魏清欢说过，所以魏清欢今天没有客气，开开心心收下了羊毛毯，又回送给他一双毛线手套：</p>
“你在港口劳动手冷吧？这比劳保手套暖和，你小心别冻了手。”</p>
钱进看到针眼密实的手套感觉不可思议：“你白天晚上都要上课，什么时候有空织的？”</p>
魏清欢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p>
送下东西，钱进就要离开了。</p>
魏清欢白天有课，便没有挽留他。</p>
但到了中午时分钱进又回来了。</p>
此时已经放学，教室里没学生了，只有魏清欢正踮脚擦黑板。</p>